學生們就是從洗衣者所在的地方下水的
站在浮橋上,可以看到兩三裏之外珠三大橋上的璀璨燈光和如織的車流。這條橫跨昌江的大橋東頭,連接着景德鎮市最繁華的商業街——珠山中路,那是小女生們平時最愛去的地方。
繁華近在咫尺。但是1月10日晚上7點多鐘,11名中學生在這裏上演了一場悲劇:一名叫做“小芋頭”的學生,因爲好友“冰冰”將隨母去福建而生煩惱,於是打電話給朋友們,聲稱要跳河自殺,約朋友們在浮橋上見面。結果,小芋頭並未真正跳河,賭氣的冰冰卻走進水中,其他同伴手拉手相救,但由於意外,5人溺水,3人被救起,冰冰和當晚在場的唯一男生“飛飛”,卻在衆多圍觀者的注視下,在寒冬的昌江水裏撲騰、浮起,最後沉入江底。
當地媒體在事發第二日,採用目擊者的猜測報道稱,這是一起學生集體跳江自殺的惡性事件。該新聞立即引起廣泛關注。1月12日上午,景德鎮市委市政府召開新聞通氣會公佈警方初步調查結果稱,這是一起意外事故。
隨着本報記者調查的深入,一個處於關愛邊緣的青春期少女少男羣像漸漸清晰。他們遊離在校園與社會、家庭間的縫隙中,他們孤獨而迷惘,他們將友情看得高於一切,哪怕付出生命。
集體落水
“站在水裏的女孩居多,水已經齊腰深了,她們都不吭聲,手挽手,圍成圈”。
浮橋連接東西,僅供人與摩托車通行,每日人流不斷。1月10日晚7點25分,一個名叫何聖(化名)的年輕人匆匆走過浮橋西頭時,看到十幾個少男少女。一部分人站在水裏,另有幾個女孩站在岸上。站在水裏的女孩居多,水已經齊腰深了,她們都不吭聲,手挽手,圍成圈。最初,他以爲她們在戲水,因爲這裏常有人冬泳。
何聖和她們打招呼說:“河水很冷,不要戲水,有危險。”
但水裏的人沒有反應。站在岸邊斜坡上的女孩中,一個女孩在打電話,一個做出拉人狀,喊着某人的名字說,“不要下去,不要下去”。
於是,何聖掏出手機報警,他在電話裏說,有11名左右的少男少女“集體站在水裏,有自殺傾向,好像不是開玩笑的,可能有危險”。
何聖報完警,水已經淹到部分人的頭部,她們仍然一直沒有言語。何聖自稱,他剛剛骨折,不敢下水,所以跑到橋東頭,找一個年輕力壯的朋友過來幫忙。“這時候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第二天,當地媒體多采用了何聖的“學生集體自殺”的猜測,這一新聞隨即引起全國範圍內廣泛關注。
然而,1月12日上午,景德鎮市委市政府召開新聞通氣會,公佈了警方初步調查結果稱,這是一起意外事故。連日來,先後接受本報記者採訪的數名落水學生均稱,她們並非集體自殺,而是爲了救人。“我的家庭環境很好,我有很多朋友,活得很開心,爲什麼要死?”當晚落水的媛媛說。
第三個落水的霞霞說,“當時,冰冰第二個跳入水中,我們看見冰冰下水了,也都跟着下水了”。
在冰冰之後,先後跳入水中的同伴有6人,她們一個拉一個,想回到岸邊。但是“水下的坡好滑,站不穩。不知道爲什麼,每走一步,就更加滑到水裏,過去一點點水就很深了”。
她們這樣結識
上網,或者一起唱歌,交換QQ,再通過聊天加深認識。距離事發時,她們認識不過幾個月,有的只有幾天。
第一個跳水的小芋頭,1994年出生,是景德鎮市第二職業中學初三學生。
事發那天傍晚6點多鐘,小芋頭給毛毛、媛媛等人打電話說,冰冰要隨母親去福建,因此自己心情很煩,想跳浮橋,並約她們於晚上7點在浮橋相見。
景德鎮市第二職業中學分管政教的副校長周景銘分析認爲,小芋頭的行爲是可以理解的,因爲她的家庭很特殊,父母做陶瓷批發,很少在家,小芋頭經常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家庭缺少關愛,所以更希望引起朋友的關注”。
1月17日,小芋頭的爺爺一個人坐在發黑的木頭房子裏烤火,他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大,但他仍然指指自己的耳朵,擺擺手說“聽不見”。他只知道這個孫女出了點事情,但他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
小芋頭和父母住在附近的另一個地方,記者分別在1月16日和17日兩次敲門,但都沒有動靜。1月16日,記者撥打小芋頭媽媽電話時,她說“正在搓麻”,隨即掛了電話。
據之前採訪了小芋頭父親的東方衛視記者趙慧俠稱,其父坦承,他們“只管吃,管住,對小芋頭的學習管得很少,平時交流也很少”。
小芋頭的班主任鄒梅芳說,她不太愛學習,常遲到,不認真聽課,經常不做作業,結交社會上的朋友,衣着和髮型都很特殊,還喜歡上網。
“現在,學生們和網絡接觸很多。”鄒梅芳說。
1月17日下午4:50,景德鎮市第一職業中學響起了放學的鈴聲,高二學生濤濤,將課本放在教室裏,在寒風裏縮着脖子,空手走進學校附近的東路網吧,上了一個小時的網。
冰冰就是這所學校的高一女生。出事前,她也經常這樣走進這個網吧,打遊戲或者聊天。她和小芋頭就這樣在網上相識,之後經常一起上網、唱歌,關係變得十分密切。
唱歌是這些同齡人交友的一個最主要的途徑。
大家唱歌的時候都會帶自己的朋友,相互介紹後,交換QQ,再通過聊天加深認識,感覺好的,就成爲朋友。這起意外事件的11名當事人大多也是這樣結識的。距離事發時,她們認識不過幾個月,有的只有幾天。她們常常一起唱歌、逛街、上網,有時,“就坐在外面聊天,每星期都會見一次面”。
“掛學”的孩子
“讀不進去,經常坐在小賣部裏和那些常逃課的學生,一起談心或者打牌”。
這11名同伴中,第一職業中學4名,第二職業中學3名,第七中學2名,第十九中學1名,浮樑縣一中1名。她們有的高三,有的高一,有的初三,年齡最大的17歲,最小的13歲。
1月10日是星期三,學校照常上課,但當天下午兩點多鐘,她們有七八個人聚在一起聊天,後來飛飛提議一起去唱卡拉OK。
“大家都去,就你一個人不去不好,所以我逃課了。”霞霞說。
而她的班主任曾琦說,當天,霞霞請了病假。
毛毛是景德鎮市第七中學高三綜合班學生,綜合班也是當地職業教育的一種方式。職業教育學習壓力比較小,而同伴熊貓、飛飛等都在不久前開始“掛學”了。因此,她們有更多的機會聚在一起上網和唱歌。
在當地,所謂的“掛學”,指的是同樣交學費,保留學籍,但可以不上課,在家自學,畢業時,也參加考試,“但是不及格,花錢也可以買到畢業證書”。
“讀不進去,經常坐在小賣部裏和那些常逃課的學生,一起談心或者打牌。”1月17日晚,15歲的熊貓夾着煙、架着腿,坐在記者面前,但她很快失去了接受採訪的耐心,和同伴們打撲克去了。她們當晚給冰冰守靈。
當晚,給冰冰守靈的牛牛也從這學期開始就“掛學”了,他梳着歌星林俊杰一樣的髮型。
他不愛讀書,但又不敢逃課,所以“掛學”。他的母親每天罵他,於是又復學了,但他還是讀不進去,而他的父母又擔心他學壞,只好讓其“掛學”。牛牛稱,類似情況也有不少,一般是家境不是很好的學生,“既然讀不進書,又浪費錢,還不如出來做事”。
他原本想做服務員,或者學一門手藝,但是他的父母覺得兒子尚小,一直將他留在家裏,他每天在家上網、打遊戲,“時間過得很快”。
有時候,朋友約他去網吧或者唱歌。他說,同學過生日,開心的時候,或者鬱悶的時候,比如與同學發生矛盾、被老師罵的時候,都去唱歌。“如果是玩得好的朋友,就不需要有好大的理由纔去唱歌,想去玩就去玩”。至於費用,“誰有錢誰支付,沒錢,大家湊”。
牛牛的父親在外打工,每月寄回家1000元錢,其母無業。
“開始只是開玩笑”
假裝着跳,臉上都在笑。後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你跳我就跳。
1月10日晚,大約6點多鐘,冰冰、飛飛、毛毛等七八個人從KTV出來,飛飛和乖乖送一個剛剛認識一兩天的朋友回去,毛毛、冰冰和另外幾個朋友在一起。
之後,毛毛接到小芋頭的電話,毛毛身邊的冰冰接聽了電話後,轉告大家說,小芋頭想跳浮橋自殺,於是,她們立即打的去浮橋。毛毛打電話通知了飛飛,飛飛和乖乖也立即趕往浮橋。
那天,媛媛生病了,在家睡覺,原本想晚點到浮橋,而先到的冰冰等人打電話催她快點趕來,因此,她和關係最好的同學琪琪打的到現場。
7點鐘,小芋頭最後到來,站在浮橋中間。
1月15日,毛毛回憶說,小芋頭來了後,脫了外套,“其實小芋頭也不想跳,我們都知道她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跳的。我和張春霞說,不要跳,跳下去真的會出事的”。
“一開始只是開玩笑,假裝着跳,臉上都在笑。後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你跳我就跳。”毛毛說。
突然,小芋頭跑到橋西,大家跟着追,毛毛因爲也生病了,跑不動,和琪琪、思思走在後面。小芋頭跑過浮橋,順着斜坡下去,站到水裏,不肯上來。
“冰冰生氣了,也走到水裏,並說,你跳我就一起跳。”瑾瑾說,“水淹到冰冰的腰時,我拉她,但是和她一起滑到水裏,水下很滑,總共8人站在水裏。”
瑾瑾是最後一個被救上來的人,被救起時,已經站不起來了。而小芋頭被媛媛拉上岸,僅僅淹到了鞋子和褲腳,之後,就再沒有下水了。
毛毛、琪琪和思思最後趕到斜坡時,看到同伴們都在水裏。毛毛本也想下水救人,但被琪琪和思思拉住了。
而何聖看到的那個站在斜坡上打電話的女孩就是毛毛。毛毛一邊報警一邊向岸上的圍觀者求助,但他們無動於衷。
霞霞下水後,先後拉起了2個同伴,“因爲穿的衣服多,浮在水上,都沒有叫”。飛飛跟着跳下去,然後又上岸了。
媛媛拉着冰冰的另一隻手,也叫她不要下去了,“但冰冰滑下去了,我也滑下去了,我在下面,她在上面。想把她頂上去,我以爲把她頂上去了,就我一個人死了算了,就放棄掙扎”。
“突然聽到有人說,把手給我。我就想活了。後來,我才知道我是第一個被救上來的,冰冰並沒有被我頂上來。”媛媛說。
媛媛、乖乖和瑾瑾,先後被在附近工地上施工的張華文救起,張是中鐵十六局集團有限公司職工,他的工地距離出事地點五六十米遠。
沉入水底的
飛飛因爲看見冰冰還在水裏,所以又一次跳入水中救人。冰冰和飛飛,最後在衆多圍觀者的注視下,滑下水,撲騰,浮起,最後沉入水底了。
張華文看到江堤上圍了很多人。當他走到橋頭時,看到3個人浮在水面上,面部朝下,距離岸邊約十幾米遠。他立即脫衣下水,一邊脫一邊說,怎麼沒人救?
“當我們走到水裏時,岸上已經有幾個人圍觀了,滑到水裏後,圍觀的人很多,但是沒人救我們。”瑾瑾說,“他們還嘲笑我們,好好的,爲什麼跳河。”
當張華文救起第3個學生時,岸上的其他孩子說,還有2個在水下,央求他再下水救人。“我回到水中,但是水太冷了,腳抽筋,我還有十幾年的胃潰瘍,而且又看不到人,所以又回到岸上,對第三個孩子進行搶救,將水吐出來,然後攙扶她回到堤上。”張華文說。
而沉入水底的是冰冰和飛飛。飛飛因爲看見冰冰還在水裏,所以又一次跳入水中救人。
冰冰和飛飛,最後在衆多圍觀者的注視下,滑下水,撲騰,浮起,最後沉入水底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浮出水面又沉入水底後,想到了什麼。
110在張華文救起3人後趕到現場,並且帶來救生圈,但警察並沒有下水,而是維護現場,把衣服溼了的孩子帶到車裏,把斜坡下的3個孩子趕上來,所有人都回到江堤上。然後將車裏的孩子帶走,五六分鐘後又回來了。
警方通知打撈隊來撈人。在現場,打撈隊和冰冰的父親詹太鎮發生爭執,因爲打撈隊只有在拿到2000元的打撈費後才肯打撈,而詹的鄰居和親戚只湊齊了1800元,打撈隊在打撈起飛飛後,打撈到了冰冰,但並未將屍體運上岸,而要求詹太鎮先交齊200元。詹的鄰居和親戚將十幾部手機作爲抵押,對方也不接受,最後,詹的家人送來了200元,冰冰的屍體才搬到岸上。
1月10日,景德鎮氣溫爲3℃-13℃,有微風。
在圍觀者更爲冷漠的觀看中,落水的少女們展開了頑強的自救。
當何聖領着朋友返回現場,準備幫忙時,他看到,岸上,一個女孩渾身溼透了,仍然要下水,但被警察拉住,“她的語調非常高地說,我不是自殺,是救人”。
這個女孩就是霞霞。霞霞被警察拉到警車裏。當她回望水面時,她看到水底的同伴最後留給圍觀人羣的是3顆水泡。
而不會游泳的媛媛,在自己被張華文救上來之後,也要下水救人,被趕到現場的媽媽抱住,而她在媽媽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們的感情很好。所以,當有人跳水後,我們雖然都不會游泳,但都跳下水救人。”事後,霞霞接受記者採訪時說。
自事發至今,13歲的小芋頭沒有接受任何記者的採訪,也一直未在公開場合露面,同伴說她很想爲冰冰守靈,但她的父母不讓她來。
“只有朋友最重要”
“她們把網友和自己在外面結交的朋友,看得很重,因爲她們趣味相同,可以聊天,可以有情感上的宣泄。而網絡對她們的影響很大”
1月17日晚上,冰冰生前的10多名朋友陸續來到冰冰家裏,給冰冰守靈。
冰冰躺在冰棺裏,冰棺就放在詹家的院子裏。在冰棺旁邊,幾個同伴坐在火盆邊,低着頭輕聲說笑着,有人手指上夾着細長的女士香菸,客廳裏幾個同伴正在打撲克。
出事以來,這些朋友幾乎每天晚上都來,即使是發高燒、打點滴,也不例外。他們說還會繼續下去,直到冰冰下葬。
乖乖的左手腕貼着活血止痛膏,她已經打了幾天的點滴,連日來,她僅有一晚沒來,那天晚上,她高燒40度。回憶救人的情景,她說:“當時,沒有想到危險,我們把友情放在第一位,親情放在第二位。”
她也是張華文救起的3個學生之一。乖乖1991年出生,景德鎮市第一職業中學高三學生。
乖乖稱,冰冰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與冰冰是在唱歌時認識的,約有半年時間了。“有一次,我們一起過夜,牀鋪不夠,冰冰讓我們睡在牀上,自己坐在旁邊給我們蓋被子。我冷,冰冰哪怕自己再冷,都會脫衣服給我穿。她爲人很好,對我像妹妹一樣。她曾經對我說,什麼都不重要,只有朋友最重要。她經常爲了朋友不顧生命。”
乖乖稱,冰冰的死對她是個很大的打擊。現在,她和熊貓計劃等冰冰下葬後就出去打工,賺錢開一個酒吧,取名“冰吧”,用冰冰媽媽的名字註冊,因爲“這是冰冰的夢想,我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完成她的夢想”。
周景銘是景德鎮市第二職業中學分管政教的副校長,自1995年以來,周斷斷續續從事7年的政教工作。他認爲,近些年來,中學生的人際關係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同學間的感情較之朋友關係淡了,“她們把網友和自己在外面結交的朋友,看得很重,因爲她們趣味相同,可以聊天,可以有情感上的宣泄。而網絡對她們的影響很大”。
霞霞的班主任曾琦,在事發第二天,想通過本班學生了解霞霞課餘之外的情況,結果,即使與霞霞關係最好的同學也不知道她在校外和誰一起玩,在哪裏玩。
30多歲的曾琦感慨說,當年,她讀高中時,人際關係十分簡單,只有同班同學關係最爲親密。
乖乖、熊貓、霞霞等人一致認爲,她們和朋友的關係勝過與同學的關係。熊貓稱,她們班是重點班,學習成績下降的熊貓,和本班同學相處有壓力。乖乖則認爲,和同學之間只能談計算機專業的東西,而和朋友纔有更大的交流空間,她的同學也都在外面有自己的交際圈。
她們的世界
留着李宇春一樣的髮型,但更愛周筆暢;她們很多來自單親家庭,或者離異家庭,或者父母在外打工、雙職工下崗等等
“和朋友在一起時很開心,但是,父母叫你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很煩。和別人吵架,回家,還會挨父母的罵。假如有心事,和父母聊,反而會說我們不好。”乖乖說。
乖乖的專業是體育,如果因訓練而回家晚了也要捱罵,有時候還要捱打,“媽媽覺得我不乖,學習下降,天天玩”。而乖乖幾乎每天唱K,或者和朋友談心,直到深夜12點多才回家。
“父母只要求你好好學習,要你死學,不要交朋友,這個我接受不了,這個時候,交朋友最重要。”乖乖說。
乖乖的父母在全國各地跑陶瓷展銷,每年有大半年的時間在外地。那時,她和姑姑住在一起,而姑姑更加嚴厲,“星期六、星期天都要求我在家讀書、寫作業,不準出去唱歌”。
而朋友們則勸她,“真的不想學習,就少學些,儘自己的能力,要活學”。
乖乖和她的幾個同伴都留着李宇春一樣的髮型,但她們更愛周筆暢,“因爲她很真誠,不說假話,不像娛樂圈的其他人”。她們穿着男性化明顯的服裝,“有人說我們不男不女。但是,走自己的路,讓他們去說吧”。
景德鎮市第二職業中學分管政教的副校長周景銘稱,職業中學的學生有很多是單親家庭,或者離異家庭,或者父母在外打工、雙職工下崗等等,有的常年在外“跑會”,這使得她們的家庭教育缺失。
“不愛學習,是職業中學學生的通病。這些學生在招收進來的時候,就是學習成績比較差的學生。”周景銘說。
在這一事件的11名當事人中,不少人有着類似的家庭背景。冰冰的母親也在福建打工,十幾年來,父親一直在家開摩的。
冰冰的班主任塗亞崴稱,他在當晚得知“集體自殺”的消息時,並不相信,“因爲她(冰冰)的性格很像男孩子,講義氣”。
但是冰冰出事,他又並不感到太大的意外,因爲“冰冰平時的表現不是很好,經常遲到、曠課,有時半天,有時一兩天不來上課。也不請假,老說身體不舒服,在家睡覺。實際上是出去玩,她的父親爲此也來過學校兩次”。
去年12月5日,冰冰沒來上課,塗亞崴打她家中電話,但連續兩天無人接聽。第三天晚上,其父打電話問塗亞崴,冰冰和誰在一起玩,已經幾天沒回家,好像離家出走了。一個星期後,她的母親在福建打電話給塗亞崴說,冰冰已經找到。
12月19日,冰冰父親帶着冰冰返校上課,但塗亞崴擔心冰冰會出事,要求父女寫了一份保證書。在保證書裏,冰冰稱,以後再也不早退、不曠課、不遲到,按時完成作業。其父稱,“以後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離家出走,與學校無關”。12月20日,冰冰纔回到學校。
1月5日,冰冰又曠課一天,之後是雙休日。星期一,冰冰回到了教室,班主任要求她帶口信給其父,到學校來一趟,但第二天家長沒來。
第三天,即1月10日上午,冰冰在家睡覺,中午接聽一個電話後,就出去了。
當天深夜,詹太鎮抱着女兒冰冷的屍體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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