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蘆葦,鳥兒棲息,螃蟹橫行,還有跳跳魚不時躍起,這就是九段沙,本市唯一的無人居住的荒島,上海首個國家級溼地自然保護區。 九段沙是上海的“綠腎”,在這42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常年居住的只有四個年過半百的守島人,他們遠離城市的繁華和喧囂,默默地日夜守護着這片淨土。 那天早晨九時許,我們一行人坐着九段沙溼地管理署的工作艇上島。當天只有五級陣風,但工作艇還是用了兩個小時,才乘着潮水靠上了九段沙碼頭。 那天,輪到周少亮和祁鴻友搭船離島回家休息,乘着他們離島前的間隙,我們探訪了守島人在九段沙的生活。 原生態似的生活 三年多前,九段沙管理署招募守島人,周少亮、祁鴻友等四位老環保欣然報了名。儘管之前也有思想準備,但習慣了大城市生活的他們還是感到諸多不便。 岸邊這幢紅色的小樓,是一幢由四根水泥柱子支撐的“吊腳樓”,也是守島人的“窩”,兩層樓房,底層是廚房,樓上有兩間臥室,像火車上的硬臥車廂一樣,塞滿了牀鋪。左邊是四個守島人的臥室,一個電視機,一張寫字檯,還有兩個三層鋪的木牀,牀與牀之間不足一米間隔。隔壁是九段沙管理署溼地研發科的“行宮”,每次科研人員下島考察,都蝸居在這間斗室裏,十來平方米的房間放了九張鋪,也是硬臥似的,三張三層牀鋪。而研發科的陳秀芝科長說,這還算可以的了,有時上島科研遇到情況回不到吊腳樓,那隻能睡在江邊的漁船上了。 島上當年在這片溼地上造樓,光打樁就打了26米深。直到去年10月,小樓才重新裝修,外牆貼上了木“瓦”,隔熱保溫。原先使用的風力發電機也更新換代,換成了智能化的風力發電機。 這裏雖然不是刀耕火種,但也是近似原生態的一種生活,沒有淡水、沒有食物,一切都必須從市區運來。最現代的恐怕就是兩根風車發電杆,靠着它基本解決了燈光照明,同時也能收看到四五個電視頻道。 每天打100多桶水 周少亮說,他們四人分兩組,每10天輪一次班。平時,空蕩蕩的島上就住着兩個人,有人打趣,稱之爲“白板對死”,就是打撲克也缺了一半,枯燥之極。尤其到了晚上,這裏安靜得有點恐怖,江風海風交替而來,發出呼嘯聲。 守島人有個筆記本,每天要記錄這裏的風向、能見度等情況,這是他們的日常工作之一。去年春節大年夜,周少亮就是在這裏過的,開着電視看央視的春晚,就當和家人共度除夕了。 島上沒有淡水,也沒有食物,都要靠交通艇帶上來;沒有冰箱,綠葉菜通常在三天後就枯黃了。周少亮他們總結出一個辦法,10天中,頭幾天先吃綠葉菜,然後吃土豆、洋蔥等,到了最後幾天就吃鹹菜粉絲了。 最艱苦的莫過於打水,由於生活用水量大,周少亮他們想出了一個分級處理法,每次岸上帶來的淡水供日常飲用,而洗衣、洗菜、洗澡等生活用水則取自江水。 那天,我們跟隨周少亮去打水,沿着高低不平的石頭堤壩,一直走到江邊。周少亮將水桶使勁向江中扔去,打滿一桶水後,返回碼頭,然後將混濁的江水倒在一個水泥砌成的池子中,然後用明礬過濾。水泥池很大,長約兩米,寬高各一米,周少亮說,他們每天至少要打100多桶水,方能保證生活需求。 最怕颱風和小蟲 對守島人來說,最害怕的並不是孤獨,而是颱風和小蟲。每年秋夏之際,這裏總要經歷幾場颱風。 那年麥莎來臨,他們被困在島上,動彈不得。風力發電設備被刮壞了,島上斷了電,船隻停航,淡水幾乎用盡,蔬菜也吃完了,就連醬菜也沒有了,最後只能吃白飯。岸上的領導很着急,一直打電話關注守島人的安全。那一次,他們被困在島上整整一個星期,創下了連續守島十七天的紀錄。 颱風畢竟是偶發的,而小島上的蟲擾更讓人煩惱。 九段沙有種被當地人稱作海狗的小蟲,個頭不大,還不及蚊子,但給它咬上一口,痛癢無比,往往一週還不會消退。周少亮從抽屜裏拿出消炎藥膏、紅花油、花露水等給記者看,這些都是守島人的常備藥。 守島人並不孤獨 雖然守島人日夜守衛着這片孤島,但他們並不感到孤獨,因爲有滔滔的江水、遍野的蘆葦、南來北往的候鳥做伴。 九段沙是恬靜而美麗的,一年四季,候鳥不斷。這裏是鳥類的天堂,每年冬天,各種野鴨會到這裏過冬。春江水暖鴨先知,到了春天,野鴨就會離開往北方飛去。接着鷸類這樣的候鳥就會從澳大利亞飛來,在這裏停留,補充給養,然後向俄羅斯飛去。 那天我們很幸運,搭乘交通快艇,圍着九段沙考察。小艇經過,濺起層層浪花,也驚動了水面上和蘆葦蕩中的水鳥。一羣野鴨盤旋過,一隻蒼鷺翱翔來,我們體味着從未有過的詩畫意境。周少亮說,他們日夜和小鳥做伴,像迎送來去匆匆的過客,很熟悉,很有趣,也不感到孤獨。 據九段沙管理署孫瑛署長介紹,九段沙管理署成立8年以來,這裏的生態環境越加完美,水鳥日益增多,據他們調查,現在已有180多種候鳥,其中不乏國家一二級保護鳥類。 春天到了,這裏的蘆葦盪開始返青,周少亮說,島上最美的是五六月,滿島皆綠,就像青紗帳,這種感覺,城裏人是無法享受的。 周少亮說,島上也有熱鬧的時候。每年,管理署溼地研發科的科研人員都要上島16次,調查溼地的植被,調查這裏的候鳥,給候鳥套上頸環,作追蹤科研調查。人多了,島上就有了生氣,空閒時還可以湊起人來打牌。 這裏的環境最優美 周少亮告訴記者,九段沙的空氣清新,他們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多,從來沒有患過傷風感冒等呼吸道疾病,儘管未雨綢繆,帶了許多藥水藥片,但往往備而不用,好多藥品都因爲過期而扔掉了。他指着水桶和水箱說,我們的水都是露天敞開的。他們的飲用水也是放在露天的,裝在一個大鐵桶裏。我們摸了一下碼頭上的扶手,一塵不染。 工作艇要返航了,周少亮和祁鴻友也要離島休息了,我們有點依依不捨,留戀的不僅僅是這兩位甘於寂寞的守島人,還有這片默默爲我們這座城市注入新鮮空氣的小島。(晚報記者胡曉玲楊志洪攝影任國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