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王貴武和烈士母親一起為烈士掃墓。
圖:王貴武悉心照顧烈士母親。
在海河之濱,王貴武算個有名的民營企業家了。他之所以有名,不僅是因為他從一名空軍退伍士兵乾起,24年創造了總資產達數十億元的天津銀座集團,更重要的是他10年來為10位抗洪烈士母親盡孝,演繹了一段感人至深、超越血緣的親情故事。
4月13日,筆者來到天津,走進王貴武家中,采訪他年過七旬的父母、相濡以沫20餘年的妻子和正在讀大學的女兒,聽他們講述王貴武與10位抗洪烈士母親的故事。
『如果我不退伍,那犧牲的可能就是我!烈士為國盡忠,我該替他們盡孝啊!』——
父母:知恩圖報,他是好兒子!
1998年夏天,我國長江流域發生百年不遇特大洪災,我們一家人都很關注。
一天,貴武帶著哭腔給我們打電話,說電視新聞報道中說,湖北省嘉魚縣的災情比較嚴重,8月1日晚上,空軍某高炮團一個連隊有10名官兵在洲灣犧牲了。他說他想去一趟湖北洲灣,看看能做點什麼。
知子莫如父。我們知道貴武在蘭州那邊的空軍部隊當過兵,對部隊的感情特別深,犧牲的烈士就是他的戰友啊。另外,他在部隊學會了識圖、制圖,退伍後靠著在部隊學到的技術,辦了公司、賺了錢。他經常說,他現在的這一切都是黨和部隊給的,現在有能力也應該為部隊和社會做點事情、盡點責任了。
他這樣做,我們當然支持他,可一想到南方的洪水還沒有退去,他去湖北我們還是不放心,就沒答應他。哪想到這孩子的?勁又上來了,第二天,他搬來一摞抗洪官兵犧牲的電視節目光盤讓我們看。貴武說:『白發人送黑發人,蒼天垂淚,長河嗚咽,烈士母親們的心都碎了。如果我不退伍,那犧牲的可能就是我!烈士為國盡忠,我該替他們盡孝啊!』一席話,把我們說得眼淚就都流下來了,就同意他去了湖北。
十幾天後,貴武興衝衝地回來了,一進家門臉都沒顧擦一把,就和我們嘮了起來。他說這次開車途經15個省市,行程萬餘裡,在湖南、安徽、陝西、甘肅4個省,認下了10位烈士的母親,承諾要像照顧親生母親一樣照顧她們一輩子。
2004年,銀座集團成立20周年的時候,貴武把認養的9位母親接到天津,我們還一起陪著去了北京,爬了長城、逛了故宮、在天安門廣場看了昇旗儀式。這次『抗洪英雄』高建成烈士的母親高媽媽沒來,聽說她摔壞了身子,腿腳不方便。貴武就專門跑了趟湖南,聯系給老人看病。
我們原打算在今年4月4日清明節當天把貴武爺爺的墓遷一下,可4月3日一大早,貴武突然跑來找我們,說他要外出,他爺爺的墓今天就遷了吧。一問纔知道,原來他聽說10位抗洪烈士生前所在的部隊清明節要搞個公祭活動,加上聽說86歲高齡的高媽媽身體已大不如從前了,他要過去看看。
按老輩人的說法,遷墳不是件小事,但對貴武來說,照顧好10位烈士母親也是他心裡的大事。經過商量,我們清明前一天就把爺爺的墓遷了,貴武到現場看了看,就匆匆坐飛機去了武漢。
『周媽媽把我當親人看待,我也不當自己是外人,住著倍兒舒服!』
妻子:在他心裡,『母親』的分量一樣重!
這10年來,每逢烈士母親過生日,貴武都會打電話,並寄去200元至500元的生日禮金,每年春節都會送去500元至1000元的生活費。只要有時間,他就親自去烈士母親家看望,實在走不開,就安排他的兄弟和公司員工去。10位母親,他都給買了養老保險,每年每家至少都安排去一次。這10年,他在烈士母親身上花了不少錢。他不僅給錢給物、幫烈士父母致富,而且對10位母親投入了真情,『母子』間感情非常好。
1999年正月初二,認母後第一個春節,貴武給湖南衡山縣梁力烈士的母親周媽媽打電話拜年,剛開始他們聊得很開心,可不一會兒,他卻哭了起來。在一起生活這麼多年,我很少見他落淚。放下電話,我問為啥哭,他說:『梁力爸爸受不了喪子之痛,這幾天不吃不喝不睡覺,整天滿樓道跑著喊著找兒子梁力。他的親生兒子為保護老百姓的生命財產犧牲了,我這個兒子又不在身邊,周媽媽這個節可怎麼過啊!』
在沙發上愣了好久,貴武突然扭過頭跟我說:『換個環境,周媽媽和梁力爸爸的心情會不會好點?』我理解貴武,在他心裡,10位烈士的母親和他親生母親的分量一樣重啊!說著,他拿起了電話,告訴他哥哥和當時公司的擁軍辦主任,讓他們馬上聯系給周媽媽換一套新房,費用由自己支付。
後來聽說,周媽媽一家當年春天就從13平方米的小屋搬進了100多平方米、三室一廳的新房,梁力爸爸的病當年就好了,周媽媽還專門為他這個天津的兒子留出一間房,這幾年貴武還真沒少去住。我問過他住周媽媽家的感受,他說:『周媽媽把我當親人看待,我也不當自己是外人,住著倍兒舒服!』他們公司的人跟我念叨,那幾年,貴武還寄錢給易志勇、廖國棟兩位烈士家蓋起了新房,給惠偉為烈士家也買了房子。搬進新居後,烈士媽媽們逢人就說:『俺這新房子,是天津兒子王貴武給蓋的。』
1999年中秋節前一天,王貴武無意間從電話中得知:家住陝西禮泉的烈士馬斐家承包了十幾畝果園,那年苹果大豐收,馬斐父母每天蹬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一次裝上百十來斤苹果,翻山越嶺,運到30多裡外的山下小鎮上去賣,天天風吹日曬,有時因為運送不及時,苹果都爛掉了。他馬上找來哥哥,讓他買了一臺客貨兩用運輸車,開了兩天兩夜,把車送到馬斐媽媽龐雪芹家。
爸爸在精神上給予我的財富,是千金難買的
女兒:真愛無界,父親是一座山。
山是有形的,挺拔,險峻,偉岸,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了世間壯美的風景;山是無形的,高尚,無私,奉獻,父親博大的胸襟是女兒心中的精神高峰……正在大學讀會計管理專業的女兒,給父親王貴武寫下了這樣富有詩意的評價。
聽爺爺奶奶說,爸爸在當兵前沒有多少文化,一張報紙都不能完整地看下來。退伍後,爸爸從辦制圖社開始,先後開過建材公司、裝飾公司,後來搞起了房地產。公司規模大了,業務上的事本來就很多,他又認下了10位烈士的母親,整天忙得團團轉,有時候春節也在烈士母親家過,我們一家人難得團聚。
小時候,我曾怪爸爸『家務事從沒乾過,烈士母親家的事操心太多』,埋怨他『自討苦吃,不懂得享受生活』。我現在想通了,其實爸爸就是一座山,是我們這個家的也是10位烈士母親的『靠山』,我驕傲我有這樣一位父親。爸爸在精神上給予我的財富,是千金難買的。
(本文來源:中國青年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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