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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受重傷的張華仍躺在番禺大石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喬軍偉 攝 |
5月10日下午,記者接到報料趕到番禺大石人民醫院時,兩天前跳樓逃離番禺某傳銷窩的22歲大學生張華(化名)正痛苦地躺在病床上。CT結果已出來,他摔壞了3節脊骨,左腳腳趾粉碎性骨折剛打上石膏,雙臂上一道道血痕已結了痂。
文/記者翁淑賢
躺在病床上,張華向記者講述了他從4月21晚被同學高某騙入傳銷窩,至5月8日凌晨伺機跳窗逃命的整個經過。隨著回憶的展開,張華的眼睛裡不時閃過劫後餘生的驚恐和不安,他希望自己的不幸經歷能給正在四處找工作的畢業生們一點提醒。
上當:被同學賣入傳銷窩張華是安徽人,4月21日上午9時,他懷揣著江西南昌專業技術學院畢業證來到廣州,同校相熟的女生高某稱已幫他『搞掂了工作』,叫他坐301路公車到洛溪新城,再搭摩托車到大石武警醫院門口會面一起『去公司看看』。
見了面,高同學和女伴卻帶著張華七拐八彎地來到公園,說找工作的事明天再說,先聊聊天。到了晚上7時,兩女生帶著張華兜了好遠的路來到禮村某出租屋3樓的一個房間內,並熱情地讓他留下『用便飯』。
『飯後,她們說「公司」的「劉主任」剛好經過,可馬上給我面試。』張華回憶說。經過面試之後,『劉主任』說,明天就到『公司』來吧!
當晚,找到『工作』的張華安心地住下了。但第二天早晨5時多,他就被屋裡其他人『激情三分鍾』的『演講』吵醒了,並被要求加入。早飯後來了些『老師』給他講『網絡銷售』制度,他當時就蒙了:這份工跟他想象的差十萬八千裡。他明白,自己已被『賣』入了傳銷窩。
威脅:『現在弄死個把人很容易』『我委婉地說不喜歡銷售,那些人就輪番跟我「聊天」。』張華說,『4月22日下午,我想走,屋裡4個男的上來抓住我;我到廚房打開煤氣閥想逼他們放我,結果又被他們反手按住關到房子裡。』
當天下午,一名女『經理』來找張華『談心』了:『你害怕什麼呢?了解一下又不傷害你。你即使逃出這個屋,也走不出這個村;出得了這個村,也離不了廣州城。我們的「網絡」很大,哪裡都有人,連派出所都「有路子」。』
晚飯後,另一名『主任』也來『開導』張華了:『現在弄死個把人很容易,將屍體一肢解,用化學物品就可「融掉」,或者用高壓鍋「處理」後倒進廁所就衝走了。表現好了,以後可以放你出去;表現不好,關你一輩子。』講到這裡,張華額角冒汗,眼角濕潤:『我不想死。第二天,他們讓我做什麼我就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洗腦:利用和發展熟人做下線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每天都有各級『領導』和『講師』來『授課』,向張華講解他們的『人性化網絡制度』,即利用和發展各種熟人做下線。
張華逐漸摸清了這裡的五層『等級制』:E級最低,必須拉1~2名『下線』;D級的目標任務3~9名;C級是『主任』,目標是10~64名;B級是『經理』,目標任務65~392名;A級稱『總裁』,目標任務392個以上。這些剛被『發展』來的『下線』則分住在各個租來的『家』裡。每一個下線一進『家門』,他上面的人就可拿到570元的提成。顯然,同學高某就是把張華當熟人『換』了570元的。
管制:手機等物品被拿走進入傳銷窩後,張華包括手機在內的一些私人物品被拿走了。但每個『家長』都特別『關心』自己的『孩子』,他們會隔三差五地撥通手機,打開揚聲器在一旁監督『孩子們』向真正的家長『報平安』。
『第一次他們要我照寫在紙上的內容向我爸說,我在奧林巴斯公司乾活,每月工資1300元,一切都好,別擔心。』當家裡問起聯系電話時,就說只有公話可打。講到這裡,從老家趕來護理張華的父親插話了:『當時有朋友聽出孩子聲音有點虛弱,但我做夢也沒想到他已經受人控制失去了自由!』
出逃:遇好心人相助報警張華一直都在想著逃走。5月8日凌晨4時,機會終於來了。趁其他人睡得正熟,他在沒人『看護』的情況下成功進入廁所,小心打開了全屋唯一一扇沒有裝防盜網的窗子,並從那裡跳到了一米之距的對面房子的2樓,再跳到地下。落地時,他痛得差點失去知覺,但逃生的強烈意願支橕著他扶著牆走出一條條彎曲的小巷,並一路求救。最後,一位好心的摩的司機幫他報了警,很快就有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目前,案件還在調查審理中。
采訪時,張華父親傷心地待在一旁。他說,這些年張華的奶奶和姐姐先後患上了癌癥,家裡本來就窮。兒子又禍不單行,如今向親友借來的救命錢已快花光,但醫生說張華養一段時間後還得動手術,搞不好可能會偏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