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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裝備工業三強之一的東方汽輪機廠是四川震災中損失最嚴重的企業,在山區小鎮漢旺綿延十裡的東汽主廠區已成一片廢墟,要完全恢復生產,至少需要一年半時間
『徹底絕望的30分鍾』
5月12日14時28分,劉志前正在東方汽輪機廠行政樓12層開會。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接著他發現,自己的雙腳突然不聽使喚地猛烈顫抖,整個大樓更是猛烈搖晃,窗戶紛紛崩裂,巨大的水泥板開始傾斜。
『地震了,快跑!』劉志前發自本能地大喊一聲,隨即往樓下一路狂奔。在他耳旁,接連傳來震天撼地的巨響。一分多鍾以後,驚魂未定的劉志前終於跑出搖晃的大樓,廣場上已經到處是與他一樣驚慌失措的同事們。
此時,昔日花園般的東汽廠區,煙塵四起,轟鳴陣陣。『一棟棟樓房開始倒塌,天空被濃濃的煙塵完全籠罩,已經看不清太陽,沒有風,只有大地在顫抖,天空在轟鳴。整個感覺,猶如末日來臨。』5月19日,東汽宣傳部副部長劉志前對南方周末記者講述時,一周前的恐怖場景歷歷在目。
幾乎所有人在那一刻都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家人打電話。然而,他們全都失望了: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
在這個有42年歷史的工廠裡,兩代同堂甚至三代同堂的員工比比皆是。驚魂未定的人們隨即開始使用最原始的方式尋找自己的親人和同事,他們一邊在廠區的大路上來回奔走,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叫自己家人或者同事的名字。
當有人幸運地在人群中發現自己的親人或者同事時,便緊緊擁抱在一起,隨即開始呼喊下一個名字。而更多的人,在連續多次的呼喊沒有回音之後,開始絕望。他們像一具具木偶一樣,茫然地來回奔走。
『那是真正令人徹底絕望的30分鍾,極度的驚恐,極度的孤立。』劉志前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當時,他以為自己的愛人肯定已經遇難了。在尋找愛人的路上,他竟然撞見了公司的總經理張志英,他正拿著撥不通的手機,向員工詢問情況。
在確認是發生了地震以後,張志英很快鎮定下來,他深知責任重大,東方汽輪機廠是德陽市最大的企業,廠區綿延十裡,有七千多名員工和五千多名家屬生活其內,此刻絕大部分人都危在旦夕。
他隨即決定:火速派人向東汽所在的漢旺鎮政府和德陽市政府求援,集合幸存員工搜救廠區內被埋的人。
然而,前往鎮政府報信的員工很快發現,鎮上的情況同廠裡一樣,到處都是驚慌失措、高聲呼喊的人群,街道兩邊的房屋整片倒塌,灰塵彌漫。當報信人趕到鎮政府時,這纔驚恐地發現,整個鎮政府大樓已經完全倒塌,連鎮長也不幸遇難。
而從漢旺鎮到德陽市,區區50公裡的路程也從未如此漫長,前往德陽市報信的人遲遲沒有回音。幾個小時之後,從德陽返回的報信員工帶來准確的消息:12日14點28分,與東汽廠區僅僅一山之隔、直線距離只有30公裡的汶川發生了7.8級大地震(後被修訂為8.0級)。就是『它』重創了東汽。
此時,廠區三分之一的房屋已經完全坍塌,其餘的房屋,要麼出現巨大的裂縫,要麼嚴重傾斜。
更令人壓抑的痛苦還在後面。隨著搜救的進行,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從廢墟中抬出,失蹤員工的名單也越來越長。
總理來援
5月13日11點45分,一隊由7輛吉普組成的車隊出現在東汽東門,然後直接駛向一棟已經崩塌的4層黃色小樓。
這棟建於1980年代的四層小樓,與這裡眾多倒塌的高樓大廈相比,外表並無特別之處。然而,它卻是東汽最核心的資產和設備所在地——東汽葉片廠。東汽生產的汽輪機組能達到2800萬千瓦的世界領先水平,正是仰仗著這裡高技術水平的葉片生產。
地震來臨的瞬間,這棟四層小樓裡有六十多人上班,除葉片廠廠長三十多人僥幸逃脫外,另外三十多人全部被埋。
張志英正在廢墟前等待這群神秘的客人。溫家寶總理從吉普車上下來了。此時,沒有寒暄,沒有客套,所有人都是一臉凝重。
張志英先做了情況匯報,當他提到公司損失慘重,不能完成訂單之時,總理很快打斷了他,對周圍的人說:『現在距離地震還不到24小時,現在最緊迫的是救人,救人第一。』
說完這段話後,總理沿著葉片廠旁邊的山路,繼續往上走了十幾米。當時,距離倒塌的葉片廠最近的圖書館大樓,已經傾斜了1米多,隨時可能倒塌。但是總理並沒離開,繼續察看災情。13點,總理停下來,站在山路上又對大家講了一段話:『災情很嚴重,但東汽只要有人在,只要有自己的一雙手,就能把東汽重新建起來。』
之後,總理開始沿著山路往下走,一路慢慢步行。這時候,很多人已經知道總理來了,大家紛紛往總理身邊靠攏,許多漢旺鎮的居民也趕了過來。總理拿起了喇叭,開始對大家講話。
當時,漢旺鎮的6萬人估計已有1萬人遇難,鎮上居民人心惶惶,此時見到總理,群情激奮。總理向大家表示:『必須把救人放在首位。』講話時總理的手不斷抖動,眼裡滿是淚水。他還特地向大家表示:『一定要把最好的裝備盡快運到這裡,一定要救出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