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新西蘭中小學校園外,經常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韓國媽媽前來接送孩子。他們是新西蘭公立學校最大的外國族群,在韓國被稱為『野鵝族』:為了讓孩子從小接受純正的英文教育,母親帶著孩子到新西蘭、美國等英語國家上學,而父親留守家中,掙錢養家供學費,每年僅出國探望妻兒一兩次。
據美國《國際先驅論壇報》報道,目前有4萬多韓國小留學生在媽媽的陪同下,在英語國家求學。專家說,這是新時代全球化教育的衍生物,同時也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
遲早得走出這一步韓國的教育制度十分嚴格,學生壓力大,苦不堪言。為了給孩子減負,同時也讓孩子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以便在未來的職場中更具競爭力,越來越多的韓國家庭加入到『野鵝』大軍中。
這是韓國社會的一個新現象,顛覆了傳統的移民模式:男人漂洋過海掙錢養家,女人和孩子在家留守。由於大多數韓國妻子因簽證受限,無法在國外尋找工作,因此丈夫不得不含辛茹苦,養國內、國外兩個家。
據韓國教育發展學院最新數字顯示,2006年有29511名韓國中小學生留學海外,比2004年增加近一倍,是2000年的7倍。這一數字還不包括那些父母在海外工作、或者已獲海外永久居留權的孩子。
據美國和新西蘭政府統計,留美的韓國學生超過10.3萬,是美國最大的留學生隊伍;留學新西蘭的韓國學生人數僅次於中國,位居第二。與別國留學情況不同的是,韓國學生的留學生涯從小學開始,因為他們相信,學習英語的最佳時機是小學。
2007年,新西蘭有6579名韓國中小學留學生,佔其外國學生總數的38%。
現年39歲的金素英(音譯)16個月前攜兩個兒子來到新西蘭,她對《國際先驅論壇報》記者說:『我們來新西蘭前已經討論了兩年時間。是否留學,這從來都不是個問題,關鍵是什麼時候留學。我們清楚,遲早要走出這一步。』
從前的『野鵝族』與今天有所不同。昔日的『野鵝爸爸』通常比較富有,會把家人送到美國。而最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中產家庭把目標瞄准了消費水平較低的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
有些留守爸爸被稱為『鷹爸爸』,他們有錢有時間,一年可以多次飛往海外看望家人。而那些既沒錢也沒時間,只能呆在國內苦苦守候的爸爸們則被稱為『企鵝爸爸』。
『企鵝爸爸』的困境足以構成一個社會問題。韓國總統李明博說,他將聘請1萬名英語教師來解決這一問題。『這是史無前例的,』他說,『韓國是世界上唯一面臨這一問題的國家,這是非常不幸的事情。』
迂回進入上流社會在國際性學科考試中,韓國學生往往成績優異,但他們也為此付出了沈重的代價,比如昂貴的學費、巨大的心理壓力等等。許多人視之為韓國低出生率的重要原因之一。2007年,韓國的出生率僅為1.26,位於世界最低出生率行列。
不少家長抱怨,韓國學校不僅教不好英語,也教不好全球化時代必備的一些重要技能,比如,如何創造性思維等。抱怨引起社會共鳴,人們普遍認為,正是因為教育不得力,纔導致韓國經濟在經歷幾十年的高增長後逐漸趨緩。
也許要過好幾年纔能看到,這一批出國潮中的孩子將如何回報祖國,尤其是他們大多目前還在國外讀小學。但是本世紀初,那些出國讀高中的『野鵝孩子』們,如今已大多昇入美國或其他英語國家的大學,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而那些選擇回國讀大學的孩子,也大多入讀延世大學之類的韓國名校,這些學校近年來越來越熱衷於提供全程英語教學。因此,許多人認為,青少年時期擁有一段留學時光,是進入韓國上層社會的一條迂回路線。
新西蘭的公立學校每年向留學生收取學費8700美元,這已成為新西蘭一項重要收入來源。由於亞洲移民潮滾滾而來,這個國家最大的城市奧克蘭發生了很大變化:學校裡隨處可見亞洲面孔,商業區染上了亞洲色彩,城郊富人區的房價不斷攀昇。
金素英說,講一口地道的英語將有助於她的兒子今後讀一所優秀的韓國中學,並最終進入首都的一流大學。她的丈夫、現年43歲的朴義梁(音譯)畢業於一所不知名的韓國大學,他認為這直接導致了自己缺乏社會關系,影響了事業發展。
來新西蘭前,這對夫妻已將10歲的兒子朴俊承(音譯)送到一所夜間補習學校,將另一個兒子、8歲的朴俊武(音譯)送到一個英語學前班。夫妻倆平時在家裡談論最多的就是孩子的教育和前途。
盡管如此,兒子的英語水平並沒有太大的提高。於是,夫妻倆又聘請英語家教進行課外輔導。金素英說:『其實,我們覺得補習學校做的不錯,但同時又感到,如果不把孩子送到國外去讀書就沒有安全感,因為其他父母都把孩子送出去了。』
如今,夫妻倆感到欣慰的是,兩個孩子已經融入新西蘭的生活,與鄰居關系和睦,與同學友好相處。小哥倆平時甚至用英語交流。
現代版的『孟母三遷』但令金素英擔心的是,她的小兒子在說韓語時常常犯一些低級錯誤,他可能會因過早進入西方社會而難以認同自己的『韓國身份』。對於小哥倆來說,將來重返韓國社會時,如何建立一種新的心理平衡將至關重要。
專家認為,韓國婦女日益上昇的社會地位和經濟力量,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野鵝』移民潮。保守勢力批評『野鵝媽媽』過分專注於孩子的教育,不惜冒婚姻損壞、家庭破裂的危險。這些『野鵝媽媽』的真實目的,其實是想盡量遠離自己的婆婆。
而『野鵝媽媽』們認為,她們是當代『孟母』,演繹的是現代版的『孟母三遷』故事。現年37歲的張素貞(音譯)兩年前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新西蘭,她說:『我不明白為什麼孟母如此受人尊敬,而我們這些「野鵝媽媽」卻飽受批評。我們離開韓國來到這裡,所作所為與孟母完全一樣。』
張素貞6歲的女兒艾米在一家私立學校讀書,老師說她的英語閱讀水平相當於8歲兒童。這所學校16名外國學生全部來自韓國。
但艾米的父親、現年41歲的凱文·朴卻不能確定,是否真的值得犧牲家庭團圓來換取女兒的今天。他至今仍不同意妻子當初的決定,讓兩個孩子遠渡重洋,並且兩次延長在新西蘭的居留時間。
自從家人離開首爾後,朴先生搬進了韓國人所謂的『辦公室公寓』,即一種小型套房,既可作為公寓,也可用於辦公。他說:『我很孤獨,我想念我的家人。一家人應當生活在一起。』
教育專家和心理學家認為,長期兩地分居導致婚姻關系緊張,父親的角色被削弱,以家庭為核心的文化傳統遭到破壞。不少夫妻有婚外情,有的婚姻以離婚告終,有的為了孩子而選擇視而不見。
朴貞元(音譯)和丈夫金永熙(音譯)表示,盡管他們已經分開4年半,但婚姻關系絲毫沒有受損,每次重逢,都好像度蜜月。但朴貞元也說,他們家『可能比較奇怪』,因為雖然她每天都要和丈夫煲一個小時電話粥,可兒子和女兒從來沒有提出要和父親通話,而丈夫也從未要求與自己的孩子交流。
金永熙說,他的父親總是忙於工作,與家人共處的時間很少,到了周末總是早晨4點鍾就起床去打高爾夫球。『也許這能解釋一切。如今我也當了父親,與我的孩子們保持著類似的父子關系。』
當記者問他11歲的女兒艾琳是否想念父親時,她說:『我不是很想他。我一年可以見他一次。』母親追問:『你覺得那樣就足夠了嗎?』她想了一下,糾正道:『我一年可以見他兩次。』(唐昀)
請您文明上網、理性發言並遵守相關規定,在註冊後發表評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