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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王強
比爾-蓋茨,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大學退學生,近10年來世界上最重要的企業家,終於離開了他一手打造的微軟帝國。
沒有喬丹離開NBA時瑪利亞-凱莉的《英雄》獻歌,但商業英雄也並不孤獨。6月27日上午,微軟在雷德蒙市召開了一次盛大的歡送會,送別比爾-蓋茨。9點20分,在接班人鮑爾默的領引下,蓋茨從一個黑色帷幕後面交叉著雙臂走了出來,800多名微軟同事和嘉賓們站起來長時間鼓掌,他向觀眾介紹了自己的後面妻子美琳達和孩子們。從這一天起,蓋茨將做他母親告訴他該做的事——回歸家庭,並將其他精力投入到比爾及美琳達-蓋茨基金會的慈善事業上。
在外界看來,比爾-蓋茨屬於那種功成身退式的離職,但對於微軟高層以及熟悉微軟歷史發展軌跡的業內人士們看來,蓋茨的離去有著更深刻的原因。
到今年,蓋茨執掌微軟33年了。在PC時代,『自我實現欲』強烈的蓋茨依靠視窗桌面操作系統和辦公軟件締造了一個軟件帝國,從而創造了20世紀末期一個全球經濟奇跡。
1990年,微軟開發出極具親和力的人機界面Windows3.0。同時,微軟還創造了統治軟件業的商業模式,即授權PC廠商預裝操作系統,通過PC廠商向用戶收費。技術優勢和獨特的商業模式助微軟迅速成就了PC霸業。
巨大的成功和輝煌讓蓋茨和微軟一直堅信,PC是數字家庭和辦公的核心。但讓蓋茨沒有想到的是,對PC成功的路徑依賴也成為限制微軟跟上時代步伐、抓住另一個時代商業機會的阻力。
變化始於互聯網時代的到來。1990年代中期,蓋茨似乎也意識到了一個與PC時代不一樣的互聯網時代正在到來,新的商業機會讓他意識到微軟應該有所改變。1995年,微軟宣布向互聯網轉型,向Netscape宣戰,2000年它更發布.net計劃。
但蓋茨並不願意放棄對PC的執著,也不願意面對互聯網正逐漸成為IT業核心這一事實。所以在應變速度上,總比新興的互聯網對手慢上半拍——Google依靠搜索、苹果依靠iTunes在線音樂,已經成為了互聯網各個主要領域的暴發戶。
2000年1月,在反壟斷訴訟的壓力下,比爾-蓋茨辭去CEO職位,由其大學同窗、多年的副手史蒂夫-巴爾默接任,蓋茨仍擔任微軟董事長,並兼任一個新的職位——首席軟件架構師。而當時,除了來自政府反壟斷的壓力外,來自互聯網領域的挑戰和競爭也越來越明顯。
這之後,蓋茨和巴爾默圍繞公司未來的方向發生了劇烈的衝突。8年前《華爾街日報》的一篇報道透露,當時雙方曾經出現幾次大聲爭吵,蓋茨還說了一些尖酸刻薄的話,甚至還有一次會議中,蓋茨戲劇性地退場抗議。兩人摩擦之嚴重讓多位董事會成員——甚至他們的妻子——都紛紛出來試圖平息紛爭。
由於比爾-蓋茨對進軍互聯網仍舉棋不定,最終導致微軟的一個重要戰略——『軟件即服務(SaaS:Software-as-a-service)』被長期擱置。
這個戰略起始於微軟開發的一個名為NetDocs的概念產品,它能讓微軟通過互聯網提供類似字處理等應用。但當時微軟內部對現在被稱為『雲計算』概念的急速冒起存在極大分歧,同時他們也擔心這會影響到作為核心業務的套裝軟件的銷售。
2001年,『NetDocs』項目被取消,NetDocs團隊也最終融入Office團隊。今天的IT專家們認為,如果微軟當時能推出自己的在線應用程序,可能『軟件即服務』領域該公司已成霸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微軟的心腹大患。
『NetDocs』計劃取消後,微軟在互聯網戰略上也曾繼續努力,但都難成氣候。目前微軟還在嘗試收購雅虎,以彌補當初的貽誤戰機,但顯然障礙重重。
最近的10年裡,Google等後起者成為微軟的巨大威脅。Google系統化地建立了一套仿效微軟最大利潤來源產品的應用程序集。它們在功能上可能不如微軟的產品,但它們無處不在,通過網絡能在任何一臺電腦上使用,這對微軟是致命的。
在互聯網時代,比爾-蓋茨這個PC時代的英雄或許只有慨嘆『廉頗老矣』了。他也不得不思考退休讓賢。
2005年,蓋茨起用雷-奧茲(Ray Ozzie)出任微軟CTO,並逐步放權於他。當年11月,微軟在一個名為『robinswood』的鄉下小木屋裡,召開了公司調整戰略方向和戰略轉型的重要會議,一起拍板的是鮑爾默和雷-奧茲,蓋茨並沒有到場。
2006年6月27日,微軟發布消息稱,蓋茨從即日起不再擔任公司首席架構師,並在今後兩年時間內逐步退出公司日常管理,交接的過渡期截止到2008年7月,屆時蓋茨仍將會擔任微軟公司董事長和重要項目的顧問,但更多時間將用於比爾及梅琳達-蓋茨基金會的全球健康和教育工作。
在接下來兩年的權力交接過程中,比爾-蓋茨並沒有處身事外,仍在左右著公司的方向。其思維顯然也仍停留在PC時代,並把精力放在微軟下一代視窗系統Windows Vista的開發上。而從市場反應看,Vista並沒有為微軟開創一個更輝煌的後PC時代。
但蓋茨的思維慣性顯然已不能再阻擋微軟轉型的步伐。雷-奧茲接任首席架構官職位後僅一個月,在微軟年度分析師和投資者會議上,他公開宣布了微軟PC時代的結束。
『現在,我們處在一個新的時代,一個互聯網成為中心的時代。這種基本的轉變將對微軟產生深刻的影響。向服務方面進行的轉變也將徹底改變技術行業,迫使其他公司重新考慮自己的業務。』雷-奧茲說,微軟要加快整個公司范圍的努力來應對互聯網時代。微軟將推動一項新的計劃。這個計劃讓微軟新的在線服務部門Windows Live的核心業務包含電子郵件、搜索和其他基於互聯網的服務。
今年4月,雷-奧茲給每位公司員工發送了一份備忘錄。他再次表示,微軟必須承認這樣一個事實:Web已經取代PC成為數字時代的核心。
『過去的十年中,PC時代已經讓位於Web時代,Web纔是用戶體驗的中心。Web體驗不僅僅來自於瀏覽器,同時還來自於PC、電話、媒體播放機、視頻游戲機、機頂盒、電視和汽車等多種設備。』在備忘錄中,奧茲還給出了微軟迎接Web時代的三大指導方針,第一條就是『Web是社交網絡(social mesh)和終端網絡(device mesh)的樞紐』。
盡管整個微軟仍在贊美著他們心中的帝國領袖,但轉軌方向已定的微軟似乎早已期盼2008年7月1日這一天的到來,以進行『系統化的創新』。
兩年前,當比爾-蓋茨決定徹底淡出時,《福布斯》雜志的記者采訪時問他今後是否就如釋重負了,他的回答讓人玩味:『我知道,這是一個重要的時刻。也許明天我會有這種感覺,哦,不對,明天還有一個會議。』
現在,會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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