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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在一戶中國人家裡。一天早上,我坐在床上,感受著很多美國人未曾經歷過的一個困擾:沒空調。老實說,如果不把潮濕悶熱的上海算在內,北京很可能是我有生以來遇到過最熱的城市。我曾去過很多很熱的地方,像加勒比海、美國佛羅裡達、洛杉磯以及南非等。但要說到這種令人頭腦發昏的熱,中國是這些國家中最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方。
去年夏天,我和好友在歐洲旅行了一個月。雖然我也發現歐洲完全沒有使用空調的習慣,但那是因為氣候本身非常宜人,即使最熱的時候,也在人們能忍受的限度之內。有個問題聽上去有些無知,但作為一名在海外待了數月,而且此前對該問題僅限於書面或影像了解的美國人,我不得不詢問自己:難道美國人對空調這種讓人頗感舒適的事物那麼依賴,甚至讓我們難以適應新的文化環境嗎?
在中國,我覺得迄今為止面臨的頭等難題就是沒有空調。更糟糕的是,這裡的人們普遍持有這樣一種看法:空調用多了會傷身。這讓我非常郁悶,隨便拎出一個美國人來問,對方聽到這樣的評論都會非常驚訝地反問:『空調?誰會沒有空調?』恐怕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大多數的中國人。
我今年1月來到中國,當時就對這裡如同美國東北部一樣寒冷的天氣有些驚訝,不過就像在紐約、波士頓和華盛頓似的,我可以穿著大衣在外面走,而只覺稍許寒意。但到了春天以後,我對天熱的忍耐性開始受到挑戰。我在北京常有種窒息的感覺,覺得自己吸進身體裡的不僅是污染物,還有熱量。不幸的是,在這裡,按規定春天是禁止使用空調的時期。
我的朋友在北京有套房子,由於不能使用空調,每次一走進她家客房,我就有種要休克的感覺。而我住的小房間裡還沒窗戶,天啊,為避免屋裡過熱,我經常開著風扇,它『呼呼』的聲音陪伴我走過了由春到夏的這幾個月。多虧了這個風扇,要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描述那些奇熱難耐的夜晚。
盡管這個朋友家的室溫讓人難以忍受,不過我也只在周末時住那兒。一周當中,我面臨的更大問題在於,我在學校宿捨和一個中國同學一起居住。她是我見過的少數對冷極其敏感的人——盡管我始終覺得,她對大熱天吹進來的一點點冷空氣都表現得那麼難以忍受,有假裝的嫌疑。學校在春天時裝了空調,結果由於中國室友不允許美國同伴在一天裡的任何時候開空調,而讓它們毫無用處。
我常在宿捨開著空調,但一旦我離開,回來後總發現空調被關了,窗戶也被打開了,北京令人發瘋的污染物和熱量正乘機往裡湧,這都嚴重乾擾了我的睡眠。有時,這種無形的『戰爭』會公開化。我打開空調,中國室友會在盯了我兩分鍾後,可憐兮兮地問我:『現在這麼冷,你介意把空調關上嗎?』
上述兩個例子都讓我覺得很糟糕,然而直到夏天,情況都沒什麼好轉。當時,我為了練習漢語,多接觸一些中國文化的精髓,決定搬進一戶中國人家裡住。我的中國家人——在這裡我要表揚他們——有空調!但你我都不會想到,從來都沒人去開這個空調!我和他們一起坐在熱烘烘的房間裡,大家都大汗淋漓,但誰也不起身去開窗,或打開就矗立在眼前的中央空調。就這樣,我們在悶熱的天氣和電視屏幕中一部關系極其復雜的愛情片的演繹中,變得昏昏欲睡。
或許我對中國文化的了解還真要從空調開始。在經歷了沒有制冷設備的痛苦折磨後,我決定騎車去百貨市場自己買個風扇。我買了一個中等尺寸的風扇,商店老板堅持給我安裝好,還告訴我要是在搬運上有問題,可以去找保安。當時我的車筐太小,還大汗淋漓地背個背包,根本沒辦法拿風扇。不得已,我向保安求助,那個家伙告訴我,我需要一個被稱為『xian』的東西。我搖搖頭、聳聳肩,表示不明白。他又重復了幾次,我都回以茫然的眼神。最後,他的另一個同事把我帶到一個櫃臺前,拿出了一根繩子(媽媽在家常拿這個捆生日禮物)。『你看!』他揮舞繩子說,『這就是xian(線)。』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把風扇捆到自行車上呢?真笨。
後來,那個人幫我把風扇固定在了車後座上。由於後面空間不夠了,我把背包放在了前面的車筐裡,而我自己則被夾在兩者中間。在北京大街上這麼騎車挺費勁的,而且讓我覺得有些難堪。但就在回去的路上,我突然發現並不是只有自己是這副德性,『哇!』我驚嘆,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成了這個文化中的一分子。(作者[美] Daniella Isaacson 譯者郭愛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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