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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知青檔案
姓名:林赴朝
性別:男
出生年月:1954年
下鄉時間:1970年初——1977年
出發地點:愛國道中學
下鄉地點:天津市津南區小站鎮北家口公社
回城方式:選調
目前工作單位:天津港貨運有限公司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正是我們這一代人風華正茂的時候,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裡,我們度過了人生中最輝煌的歲月,那時候我們沒有見過彩電,沒有用過手機,沒有喝過可樂、雪碧,更不知道什麼是電腦和互聯網……
那年代值得炫耀的『東西』實在不多,不過細想起來,也曾有過難忘的回憶。
但凡出生在那個時代的年輕人,沒有經歷過上山下鄉的恐怕不多,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是當時初中畢業後的唯一選擇,在農村的廣闊天地中,最值得我們難忘的莫過於出河工了。
每年秋後生產隊就會接到公社交給的『河工』任務。那時只要看見場院裡的高粱、玉米入了囤,隊房裡柳條編的大筐堆成了山,這就是要出河工了。
記得那年的河工任務是築大港水庫,出發前隊裡照例要開個動員會,布置任務,選拔人員,當時隊裡所有青壯年聽說有河工任務都是躍躍欲試,爭先恐後,當然大家都是衝著伙食去的,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要想吃上一天三頓的淨米、白面和一星期一次的熬魚或燉肉實屬不易。這一年的河工是我下鄉後的第一次參加。
轉天,頂著深秋的涼風,河工的隊伍出發了,三輛馬車,兩輛拉著行李和人,一輛拉著全部的炊具和搭鋪用的物品。大港水庫離我們下鄉的村子只有百十裡的路途,我們卻走了將近一天,趕到工地已是黃昏時分了。放眼望去,在煙靄的暮色中,到處是一望無際的葦蕩,隨著陣陣的秋風,此起彼伏,『嘩嘩』作響,落日的餘暉把大地涂抹出一片寂寥的景色。大家卸下行李,顧不上一路的征塵與疲勞,抓緊分成兩隊,一隊人負責割蘆葦搭窩鋪,一隊人負責挖灶架鍋做飯。搭鋪要選擇在背風朝陽的高地上,先割去一大片蘆葦,然後再將蘆葦鋪在地上,上面撒上帶去的麥秸,四周架起八棵碗口粗的檁條,搭上秫秸,抹上稀泥,頂子蓋上帶去的葦席,再壓上稀泥,一個簡易的窩鋪就算搭好了。這邊的窩鋪剛剛搭好,那邊的飯也做的差不多了,只見一口特大號的鐵鍋,散發著滾熱的蒸汽,玉米面的??隨著肉片在鍋裡的開水中打轉,勞累了一天的人們聞著熱氣騰騰的香氣,饞得再也邁不動步了……
轉天就開始下工地了,大家要乾的活就是加寬、加高水庫大壩,這個過程就是需要兩個人把幾十米以外的土裝入筐裡,然後再用扁擔將筐裡的土抬起倒在水庫的堤壩上,一邊倒土,推土機和羊角碾一邊在反復壓實。幾天以後,取土的地方越來越遠,大壩越來越高,勞動強度越來越大,成天土裡泥裡的,肩上抬著一百多斤土筐來回跑,一天下來,不僅腰酸腿痛,連肩膀都壓出了血泡,當時農村流行著一句順口溜,莊家活四大累:挖河、脫坯、拔麥子、築堤,築堤也佔其一,但大家一點也不含糊,不覺累,還打趣地把這種活戲稱為『扁擔燉肉』。
河工中每天最熱鬧就是吃午飯的時候了,為了節省時間,午飯基本都是在工地吃,由做飯的大師傅連飯帶菜地挑到工地上,在河工吃飯可以敞開肚皮吃飽,平常的饅頭、米飯還好辦,最怕的就是改善伙食吃包子,那是大師傅最頭痛的事了,要知道莊稼漢的肚子都是無底洞,見了好吃的就摟不住。其中有一個綽號叫『大餅』的人,據說他年輕時曾一頓飯吃過五張大餅,因此得了一個『大餅』的綽號,有一天改善伙食,大家起哄非讓他吃20個包子,要知道那時的包子每個都有二兩多,20個包子加在一起少說也有4斤多,當時大家都想見識一下,結果那個人還真是吃下去了,一個人吃了三個人的飯,當時把大師傅氣得拿扁擔把他追出老遠……
河工中大家最熱盼的事情就要算晚飯後放電影了,每隔十天半月的公社都要組織放映一次電影,如果聽到工地的廣播說晚上放電影,大家的精氣神就來了,一整天都離不開電影的話題,什麼『王心剛、王曉棠、祝希娟、郭振清、張勇手、秦怡、方化、陳述』等電影明星,大家就像如數家珍一樣。天還沒黑,大家就早早地坐在銀幕前,一邊相互開著玩笑一邊等待電影的放映,那時候放的都是些老電影,像什麼《南征北戰》、《平原游擊隊》、《渡江偵察記》、《奇襲》、《英雄兒女》等等,那些老電影每人幾乎都看過兩三遍,別說故事情節甚至連臺詞都背得滾瓜爛熟,雖然如此,但每看一遍都照樣津津樂道,而且那種興奮之情兩三天後仍然意猶未盡。
入冬以後,一場撲天蓋地的暴風雪封住了整個工地。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下了一整天還在下,漫天都是鵝毛飄灑,葦蕩裡一片沈寂,看不到工地和大壩,也看不到工棚和人群,人世間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工地上已經沒有路了,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公社只好宣布提前結束了河工。人們各自卷好行李,准備打道回府了。幾天後穿港公路上再次熱鬧了起來,各隊派出來接人的拖拉機、馬車浩浩蕩蕩,彩旗飄揚,出來一個多月了,終於可以回家了,大家紛紛揮手告別,說著來年河工再見的話。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放眼望去,葦蕩裡白皚皚的一片,大雪消退了,只有幾只麻雀在葦蕩中煽動著翅膀『吱喳』;大風停息了,遠處的工地再也不見了平日的喧嘩。哦,告別了這朝夕相伴的葦蕩,沒想到這一別竟整整30多年再也沒有去過……
作者:林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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