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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晚,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日本首相福田康夫閃電辭職。
去年9月25日,福田康夫接替同樣是閃電辭職的安倍晉三,當選為日本新任首相,然而,就在距離他任滿一年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福田康夫也重蹈前任覆轍。
有專家分析認為,日本處在摸索新政治局面的動蕩期,自民黨已失去威信,新黨派又沒有得到大多數選民的支持,因為選民的矛盾心態令其難以徹底跟自民黨告別。況且,目前的日本,還在摸索不同於經濟高速發展時期的發展模式,這個時候首相確實不好當,改革得不當,不行;不改革,也不行。
福田康夫卸任,將給本就充滿變數的日本政壇帶來了更多的不確定性,也將進一步打擊日本民眾對於政治的信心和日本未來發展的信心。福田的離開,並不會影響中日關系未來發展的方向,然而,他的繼任者究竟會是誰?又將推行什麼樣的對內和對外政策?這將給未來中日關系的發展增添些許不確定性,並給東亞的局勢帶來變數。
『他突然宣布辭職讓我大吃一驚。』日本『經團聯』會長御手洗富士夫深感意外。『經團聯』會長有『日本經濟界首相』之稱。繼去年9月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閃電辭職後,福田宣布辭職的消息顯得似曾相識,卻顯然讓日本工商界更感茫然若失。此前,他們對福田內閣期許甚高。
毫無疑問,在經濟發展大受國家政局穩定與否、領導人有無切實經濟『處方』影響的情況下,福田以非正常方式突然辭職,給日本市場帶來了不良信號。
『朝小野大』讓他有心無力當下,正值世界經濟變數增加,此前,美國次貸危機、國際油價和糧食價格的高漲已經給日本本就低迷的經濟帶來了不小衝擊,使其幾乎要再度步入蕭條之途,福田在這個時候宣布辭職無疑使日本經濟雪上加霜,更加使整個社會對日本今後發展信心不足。
72歲的福田康夫是日本前首相福田赳夫的長子,也是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專業的高材生。2007年9月,前首相安倍晉三宣布辭職後,福田康夫眾望所歸當選新首相。
不過,同樣在首相之位上沒坐多久的安倍晉三顯然沒有留給福田多少可借以重整旗鼓的政治資本,相反在福田就任初期就遇上了不少麻煩事。
一個最大的『歷史包袱』是,在安倍執政期間,自民黨在參議院選舉中失敗,使參議院落入在野黨控制中,形成了日本國會裡眾議院為執政黨佔多數,參議院是在野黨佔多數的局面。
日本國會由眾參兩院組成,首相一般為眾議院多數黨的總裁,而參議院則起到牽制眾議院的作用,而福田面對在野黨執政參議院『朝小野大』的局面,已為他此後有心無力推行政策埋下伏筆。
清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所長劉江永對本報記者說,在這種扭曲的矛盾結構中,有關法案、決議案、預算案的通過,政府都需要向國會提出方案,由國會審議。這時候,往往是眾議院通過的卻遭參議院否決。
『日本自民黨和公民黨佔據眾議院三分之二以上議席,對於遭參議院否認的法案,他們可以動用多數議席重新審議再通過,但這種方式通常不能使用,因為頻繁動用這類"殺手?"會讓國民認為參議院形同虛設而眾議院一手遮天。』
另一個讓福田康夫頭疼的問題是,9月中下旬將舉行臨時國會,審議他為刺激經濟景氣的追加預算案及反恐特別措施法延長案,如果後者不能通過,今年11月,日本將不能再向印度洋給美軍供油派遣自衛隊艦只,這也將影響到福田在對外事務中的威信,因此,福田政權已經舉步維艱。
而更為糟糕的情況可能還在後面。
根據目前形勢,日本第一大在野黨民主黨不斷向執政黨提出強烈不滿,要求重新進行眾議院大選,常規情況下,眾議院大選4年一次,本次眾議院大選應在明年9月舉行。但如果眾參兩院結構一直如此扭曲,首相施政遇到困難後,在野黨將進一步質疑福田駕馭內閣的能力,而迫使內閣交權,提前解散眾議院進行大選,這將是福田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他本來就被詬病為執政軟弱,如果提前大選,自民黨很有可能丟掉眾議院,福田將為此背上罪名,更加難堪。』劉江永分析說,無心戀戰的福田首相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宣布辭職的。
根源在新政治框架還未出現時至今日,日本政壇似乎又再次陷入了首相頻繁更換的漩渦中,不少首相難逃此運,從2006年9月迄今,還不到短短兩年,就有兩屆首相快速當選又閃電離職。
實際上,這種困境的根源在於日本政治仍處冷戰後的動蕩期和調整期。
中國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長金熙德分析說,二戰後,日本政壇形成了自民黨和社會黨對峙體系,或稱為『左右翼』或『革新勢力』和『保守勢力』對峙的體系。『顯然,這個體系現在不靈了,但新的政治框架還未出現。看上去,似乎是自民黨和民主黨對峙,其他小黨派做陪襯,但民主黨沒奪過權,在摸索新政治局面的動蕩期,自民黨已失去威信,新黨又沒有得到支持。』
有專家認為,日本之所以未能出現真正的兩黨制或多黨制,跟日本選民的矛盾心態有關。『他們一方面不滿自民黨的作為,但心理上又難以跟自民黨徹底告別。畢竟,自民黨長期主宰日本戰後政壇,而其他黨派都是小字輩,經驗不足,有風險。』而且,經營了50多年的自民黨根深葉茂,在各地的根基難以輕易撼動。
此外,目前的日本,還在摸索不同於經濟高速發展時期的政治模式,這個時候首相確實不好乾。改革得不好,可能導致貧富差距加大,民眾意見多多。可不改革,人們又會稱其為保守首相,認為你什麼都沒乾,福田顯然屬於後者。
不過,不少分析人士仍認為,福田任內最大的政績就是對華關系。這位曾經給中日關系帶來了從『迎春』到『暖春』的首相,似乎一上臺就把如何做好亞洲外交,尤其是和中國搞好關系作為工作重心,在他的父親福田赳夫時期締結的中日友好條約,在30年後,在他的任內得到了鞏固並向前發展。他還在今年內兩次邀請中國國家領導人訪問日本,這在歷史上從未有過。『我覺得,他從心理上已經覺得,他主要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可以見好就收急流勇退了。』劉江永說。
強硬派麻生太郎大熱福田『如風而去』,現在,日本國內政治焦點已然轉移。自民黨總裁和未來首相究竟是誰最受關注,專家認為,日本政壇已進入動蕩的多事之秋。
若論下屆熱門人選,無論是以女性優勢和言論強硬見長的小池百合子,還是其他熱門人選,似乎都不敵曾與福田同臺競爭的麻生太郎。麻生本人對此更是自信滿滿,聲稱自己最有資格,輿論普遍將麻生列為最有可能的下屆首相人選。
相比溫和儒雅的福田而言,68歲的麻生太郎顯然更有魄力,也很有演說纔能。他曾擔任過自民黨要員和安倍時期的外相,麻生是個炮筒子,說話常是快人快語口無遮攔,但也很容易說錯話,引起國際上的不愉快。他不像福田康夫善於協調好關系,作風強硬,自民黨內不少人也對他頗有微詞,未來即使當選,執政對他而言並不輕松。
對於麻生當選呼聲如此之高,一個主要原因是,在日本政壇,有個不成文慣例,與上屆首相曾同臺競選的人最有可能成為下屆總裁候選人,福田辭職前也將麻生扶上自民黨乾事長之位,負責黨內人事和選舉問題,這是自民黨內僅次於總裁的高位。
自民黨總裁一般都出自於黨內最大派系,由於麻生屬於自民黨內一個只有16個人的小派,一旦其他派別推出統一候選人,麻生極有可能落敗,但對麻生而言,萬幸的是,到目前為止,幾個大派別都沒有推出統一候選人,黨內最大派系的『大佬』甚至說,過去兩次都給別人添了麻煩,這次就不搞統一候選人了,由大家自由競選,這無疑是給麻生開了一道『綠燈』。
下任首相仍然『短命』?劉江永分析,之所以這一次各大派系都不推舉候選人,一個重要原因是無論是誰當選下一屆自民黨總裁或日本首相,都極有可能仍是個短命『首相』。
就目前狀況,民主黨很有可能要求提前大選,一旦自民黨內部也出現同意提前大選的呼聲,或新首相難以繼續維持,接下來,日本就將重新進行大選,而目前種種跡象表明,這次選舉對自民黨而言是凶多吉少。一旦慘敗,自民黨將讓位於民主黨執政;如果是小敗,雖然自民黨仍可以執政,但丟掉了三分之二的多數議席,自民黨總裁也必須引咎辭職。
不過,對於68歲的麻生而言,顯然只要當把首相過把癮就可以了。相反,要慎重考慮的反而是那些60歲剛剛出頭相對年輕的競爭者。『他們會考慮,是在風口浪尖上出來,一旦當了短命內閣,引咎辭職,馬上就結束政治生命,還是讓麻生先接著這個燙手山芋,將來他如果過關,大家沾光,熬個一官半職,為以後的政途打好基礎,一旦麻生下臺,大家可以再起來取而代之。』劉江永說,總而言之,情況復雜,日本政壇的動蕩和政壇人物之間派系的錯綜復雜的人事關系有關。
鄰國關注日本首相更迭日本首相頻繁更迭,對東亞影響顯而易見。
有專家分析認為,日本政局穩定有利於其經濟發展和領導人之間的交往的日程安排,首相頻繁更迭其政策是否具有連續性,不得不使周圍鄰國注意觀察。
劉江永說,韓國對下任首相的熱門人選麻生太郎的印象並不好,他們擔心麻生上臺後日本的政治的右傾化會重新抬頭,從外交日程安排看,原定於9月21日在日本舉行的首屆中日韓首腦會議,在福田辭職後會順延。換了新領導人,首腦們彼此的溝通了解還需要過程。
此外,今年中國也將舉行亞歐峰會,屆時也會邀請日本領導人前來,但日本新的領導人會否將中國作為首選的訪問國家,要視日本外交日程安排,以及日本新的領導人的對華姿態而定,存在不確定性。
一位專家向本報記者分析說,就中日關系而言,麻生並不像小泉那樣主張盲目參拜靖國神社,但他也不像福田那樣對中日關系非常熱心,一旦他上臺,中日關系大的方向不變,也不會改變領導人之間的交往,但是否會像福田時期那樣,可以建立相互信賴的關系、不斷推進戰略互惠,還需要觀察。
『目前而言,中日關系、日韓關系都有脆弱的一面,新的日本領導人上臺後,要看一些矛盾是解決了,還是增加了。日本政局的變化不是個終點,而是個起點,未來日本將進入政局動蕩的時期。』劉江永分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