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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懼怕挖沙人報復,耕地被挖乃至耕地被圈,村民們都敢怒不敢言。村支部書記管了,家門口被人放上花圈;鎮治沙辦管了,辦公室大門被踹壞,負責人遭到威脅。
幾年間,村裡百餘畝耕地變成沙坑。
玉米被毀田地被挖
劉江(化名)是流村鎮黑寨村村民,10月3日早晨,他發現,尚未收獲的玉米被毀了。
劉江說,當天早晨,他到地中收割玉米卻發現,大片耕地連同耕地上成熟的玉米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3米多深的大坑,大坑長寬分別是百餘米,最深處4米多深。
因為村中此前有耕地被盜挖的事情,劉江報警的同時決定晚上到地邊蹲守。當晚8點左右,從他家地內傳來鏟土車的轟鳴聲,他衝了過去。為防不測,他事前在衣服兜中裝了許多石灰粉。衝到現場,眼前的場景嚇了他一跳。深坑中3輛鏟土車不停地挖著耕地,坑邊停著30多輛運沙土的貨車。
他縱身下坑,衝到一輛鏟土車旁,將鏟土車鑰匙拔下後就跑,很快被10多個人攔住了去路。情急之下,劉江報了警,但為時已晚,那些人衝上來與他廝打在一起,並搶走了鑰匙。等民警和治沙辦的人趕到,司機駕車逃竄,最終還是有幾輛車被截獲,帶回了流村派出所。
當晚,司機們的老板出現了,是和劉江同村的朱紅利(音)。當時朱紅利在劉江面前寫下保證書,保證不再挖劉江家的地,並支付了劉江7000元的賠償費用。
令劉江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他家的耕地又被挖了。流村派出所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民警向記者證實了劉江的說法。
村民張文說,為了保護耕地不被挖,村中一些有果園和莊稼的村民,晚上帶著鋪蓋到地中睡。今年4月份,為了看護自己的耕地,他在地中斷斷續續住了一個星期,但他的耕地也未免遭被挖的厄運。
記者暗訪盜挖
10月5日晚9點,記者前往盜挖現場暗訪。
當時,流村鎮治沙辦的巡邏車停在各個路口,路上已經沒有了運沙貨車。記者沿著泥濘的小路,進入村民的耕地。剛下過雨路面十分泥濘,拐彎處能清晰地看到大貨車剛剛駛過的痕跡。
借著手電微弱的燈光,記者看見了眼前的一個大坑,整個大坑長數百米,寬近100米,約70畝,盜挖的兩邊已經延伸到旁邊的果園和道路,樹木的根系全部裸露在外,坑底有積水,儼然一個乾涸的湖泊。坑內沒有任何植物,只有一根電線杆,孤零零地立在坑中。電線杆的周邊已被挖空。
劉江說,原本的平地現在變成了大坑。一路上,記者看到三個相似的大坑。在劉江家玉米地處,是一個長寬100多米的大坑,坑底距離玉米地三四米高。
坑中有一堆新土尚未清理。土堆上有一棵一米多高的小松樹,已被連根拔起,葉子都是綠色的。坑壁上白色的樹根,夜色中分外紮眼。
在這個面積約有十幾畝的大坑中,只餘下一小塊土地,上面有兩棵低矮的樹木,猶如一座海中孤島。
昨天中午,記者得到消息,一些鏟土車和貨車正在昌平看守所外集結,准備出動盜挖采沙。
記者在流村駕校附近發現了這批人,他們正在地中『忙活』。
這是一處新開的盜挖現場,長寬只有幾十米,深達兩米,坑上5輛貨車正在等待。一輛鏟土車將挖出的沙石土倒到貨車上。坑邊停著兩輛黑色轎車,轎車邊幾名黑衣男子在指揮挖掘。劉江說,其中一名男子就是朱紅利。隨著挖掘的進行,又有兩輛貨車前來拉沙,這些貨車頻繁出入挖掘現場。
在挖掘現場北側20米處,兩名老人正在掰玉米,70歲的黑寨村村民張晴(化名)說,大坑原來都是耕地,此地是這些人新開的一塊盜采地,剛挖了一個多月。為了保住這點莊稼,他們老兩口只得收割,照這樣挖下去,自家的地也保不住了,他們也沒有辦法,村裡許多人都告過,但沒人能制止。
因擔心被報復,許多村民甚至都不敢告。
高利潤吸引狂挖
流村鎮治沙辦一名負責人告訴記者,整個流沙鎮10個村的田地已經被盜挖得不成樣子了,但他們根本無力制止。該負責人說,目前鎮治沙辦有28人,鎮上有9個盜田挖沙的老板,他們有時候堵住了盜挖者,但沒有處罰權,只能讓他們停止盜采,不能治本。
十一期間,他們每天都查處三四起盜挖沙土的事情,最多時,盜挖的隊伍有三四輛鏟土車、30多輛運沙土貨車。
該負責人說,就在昨天凌晨4點,在新元村耕地中,他們又抓到一批盜挖耕地的人,這支盜挖隊伍有一輛鏟土車。
毀田挖沙的同時,老板們開始向治沙辦滲透。該負責人說,他經過仔細摸查,已經開除了幾個收受好處的工作人員。因為治沙,他們還面臨人身威脅。盜沙的人經常組織一些人來搗亂,治沙辦辦公室的門前段時間就被盜挖人踹壞了。巡邏車車胎被紮、警燈被卸都是常事,就連治沙辦的隊長也被人威脅過。
治沙隊員蹲守時還經常有盜挖的人報假警,將他們調開後進行盜采挖掘。
盜挖者之所以如此猖獗,和盜挖的利潤有關。
該負責人介紹說,目前盜采的沙石都運往附近的沙石場,純利潤是一輛車一趟100元,一輛車一天最多往返六七次。村民說,朱紅利的叔叔就在附近經營一家沙石場。
有處罰權的只有昌平區治沙辦,被抓的大車一輛車罰款3000元,十一期間昌平區治沙辦無人上班,這些盜挖人於是晝夜行動盜挖。
昨天,昌平區治沙辦工作人員劉女士稱,對流村鎮盜挖耕地的情況不了解。她表示雖然他們每晚也會進行巡檢勘察,但為了更及時處理各鄉鎮出現的問題,主要由各鄉鎮的治沙隊進行處理。
鄉鎮治沙隊發現情況後可以和治沙辦聯系,也可以先將盜沙車輛扣押。『一旦情況上報到我們這裡,我們會經過必要的程序進行立案處理』。
村民敢怒不敢言
黑寨村村支部書記黃成華說,村中挖沙情況是從2005年開始的,到2006年發展到猖獗的地步。當時他聽到有盜挖耕地的情況,都會前往阻止,但隨著盜挖的人越來越多,他也無能為力。他們村中最大的挖沙勢力就是朱紅利家。他們不僅盜挖,而且強行圈下村民的耕地挖沙。他上報後也沒起到作用,耕地被強圈後,村民既得不到補償,也無法繼續耕種。
被強圈的地中,就有劉江家的地,為了聯合起來共同要回地,他找到幾戶被圈地的人家,希望一起要回耕地或者得到補償,但這些人都不同意,他們害怕遭到報復。
黃成華說,3年來,原本風光秀麗的山村,變得滿目創痍,整個村子處在大坑的包圍下。2006年,一個盜采隊伍一天內就毀了20多畝的耕地,目前村中的耕地被毀的有百餘畝之多,原本的耕地和果園都變成了沙坑無法種植。
因為黃成華頻頻阻止盜沙,他也遭到了報復。他說,2006年,他家和村委會門口都被擺上了花圈,至今也未查出是誰乾的。
對於村民和黃成華的說法,記者昨晚撥通了朱紅利的電話,他否認自己曾帶人盜挖沙。
流村鎮治沙辦的一名負責人說,村民們都懼怕挖沙者勢力的報復,所以基本都是敢怒不敢言。幾次村民的耕地被挖了,村民們既不敢找也不敢告,只得默默忍受,給幾百元是好的,有的連一分錢都拿不到。同時周邊的沙石場太多,如果不從源頭處理,關掉沙石場,盜挖的問題很難解決。
黃成華說,村民們擔心被報復,每次家中耕地被挖了,都是偷偷跑到他這來告狀,其中一個村民的祖墳都被挖了,跑到他這大哭一場,最終也只得忍了。沒有辦法,村民們都在害怕,很少有村民敢站出來維權,因此纔造成今天的現狀,村中的生態已經完全被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