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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油荒”始終如一個揮之不去的陰魂,不時在國內作祟。每每發作之際,加油站排隊、機器停轉、車輛停駛、市場恐慌等諸多亂相便接踵而至。與此形成反差的是,另一個地下成品油黑市卻往往在這一刻火爆異常,囤油、倒油、摻油等種種怪相也隨之百出。在此過程中,一批投機客大發其財,隱身幕後的尋租者更大受其益。
某種程度上,黑市已成爲國內成品油生態鏈中一個不容忽視的環節,它既成爲衆多市場主體的棲息地,有時卻也令利益相關者遭反噬。
例如,近期國內民營油企日子頗爲難過,以至要聯合起來動用反壟斷法向兩大集團“發難”。有業內人士將之解讀爲市場對囤油者的報復。“因爲油不緊張了,成品油批發價持續疲軟,當初在‘油荒’時囤了大量資源的油老闆就被深套其中。”一位知情人士向上海證券報道出箇中玄機。
顯然,“黑市”和“油荒”已成爲一塊硬幣的兩面,兩者相輔相依、共生共存。在本文中,記者試圖通過對成品油黑市的生態分析,首次深入這一灰色地帶的縫隙,力求還原出一幅
真實的行業圖景。從一連串扭曲、變異的市場行爲中,或可窺見“油荒”發作的內在機理與國內成品油體制的深層次問題。
整整兩個月,上海賽孚燃油發展公司(下稱“上海賽孚”)總經理汪利春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
作爲一家專業從事甲醇汽油生產的民營能源企業,上海賽孚每個月都需要從市面上購買一兩千噸90號汽油作原料,在此基礎上再通過添加催化劑製成甲醇汽油。當市場資源充裕之時,他們可直接從各大油庫進油,而且量也可保證。“當然,這是基於‘油不緊張’的前提。一旦‘油荒’了,則國有油庫全部停批,無論價格多少都不賣。”汪利春說。
今年5-6月份,他就碰到了這樣的特殊時刻。由於全國各地大面積陷入習慣性“油荒”,從常規渠道已根本進不到油,他的公司頓時陷入困頓。“碰到這種情況,我們也只能挖空心思到處搞油,能弄一點是一點。”
“搞油”的渠道有幾種:一是通過熟悉的加油站。有些站點不願在批零倒掛之時進油,但因爲有協議,它們每天還能保證一定的計劃供應。於是,汪利春就和這些站點商量,代替它們去進,“就算價格高點也無所謂”。
另一條途徑就是從油販子處購買。他們的油有些來自地方煉油廠(地煉),有些則出於囤積,“但不管是哪裏來的,只要不是從國家正規油庫提出來的就都是黑市油。我們也搞不清楚這些人的油出自那裏,但他們就是搞到了。”
汪利春所說的黑市油其實對每一家用油單位來說都不陌生,它流淌在國內成品油市場的暗黑角落,每當供應吃緊、“油荒”來襲之際,就紛紛浮出、悄然涌動。而以黑市油爲寄生對象的油販子則漫步在市場的灰色地帶、遊離於法律的真空區間。他們嗅覺敏銳,如影隨形,通過囤油、倒油、摻油牟取了鉅額暴利。
“油越緊張,黑市就越發達——這是不變的規律。”一位全國工商聯石油商會的前任高層人士告訴本報記者,每年國內大約有5000萬噸這樣的隱性油源在黑市中流動。在他看來,導致黑市油氾濫的原因之一正是成品油限供政策所引發的資源緊張。
但在另一些行業人士眼中,黑市又何嘗不反過來令資源緊張狀況進一步加劇?就在這一次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輪迴往復中,中國的“油荒”演繹出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景,國內的油品黑市也催生出一宗宗見不得陽光的交易。
不久前,上海證券報記者通過與北京、天津、山東、上海、浙江、廣東等地的部分購油者、油販子接觸暗訪,對國內成品油黑市的整條生態鏈進行了一次全景掃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