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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1月,終於脫困的江立春兄弟倆和其他船員穿著中國大使館提供的衣服,一起在尚停留在索馬裡海域的船上拍了一張合影,紀念自己終於逃生。中左1為江立春,中左2為江立勝。江立春供圖
海盜!什麼樣子?海盜對於遼寧人江立春和江立勝兄弟倆來說是噩夢。當他們曾是船員,在索馬裡首都摩加迪沙東北220海裡外的公海,他們所在的漁船遭遇了海盜。
這對叔伯兄弟被綁架了202個日夜,三天兩頭被海盜用竹棍抽打,來自遼寧的同鄉就在他們身旁被海盜槍殺。
被劫持的日子裡他們經歷了什麼?他們是如何從驚恐中生存下來的?昨日,兄弟倆向記者回憶起那段恐怖的經歷。
正在凍魚時,他們被索馬裡海盜劫持了2007年元旦後,江立春和江立勝兄弟倆從位於鞍山市岫岩滿族自治縣前營子鎮的家裡乘車到了廣州,又從廣州坐飛機去了新加坡,成為漁船『慶豐華168號』的船員。
載著兄弟倆的『慶豐華168號』直接奔向非洲海岸。
海上的日子太苦了。『慶豐華168號』是專門捕鯊魚的。江立春的工作就是冷藏捕來的鯊魚,每天貓著腰在冷藏室裡工作,睡覺的時候腰都疼,但船上的伙食不錯,四菜一湯。
2007年4月18日,起床、吃早飯、凍魚……一切和往常一樣,下午2時30分左右,從後面來了兩艘小艇。突然聽到船頭一個船員高喊:『有海盜! 』船長趕緊端起望遠鏡看了一眼,命令船員把所有魚線剪斷,立刻加速。
可漁船速度很慢,每小時只有8節(記者注:1節=1海裡/小時1海裡=1.825公裡),海盜船是30節。後面槍聲不斷,船員們都趴在甲板上。
不到10分鍾,海盜的快艇就追了上來。兩名海盜先跳上了漁船,用衝鋒槍將江立春等人逼到甲板上。
以下是江立春、江立勝兄弟倆的回憶:
江立勝哭著對哥哥說,遼寧老鄉被殺了 海盜將我們控制住後,便進入船艙開始搜尋。搜了半天後,海盜也沒有找到廚師。他們就衝著漁船內亂開了一槍,這一槍穿過了倉庫的門,擦到了廚師的後背,因為疼痛,廚師不得不從倉庫中走出來。海盜們對廚師的躲藏顯得十分生氣,就用木棍使勁抽打廚師,雖然挨了一頓毒打,但廚師總算保住了性命。
海盜控制漁船後,將我們的漁船停靠在索馬裡的哈拉代雷港內,向我們的船主索要30萬美元贖金。
哈拉代雷是索馬裡海盜在陸上的主要據點。『慶豐華168號』離海岸線只有2公裡,船員們曾想過游上岸,可是岸上住的也全是海盜。
被劫持的第37天,上午6時許,海盜全副武裝站在甲板上,叫我們先去吃早飯,我和弟弟江立勝沒有吃飯。來自撫順的陳濤是最後一個吃完的,他被海盜抓住綁在甲板上。
為什麼選他,我分析,他是船員中最壯實的一個,海盜總愛挑比較壯實的下手。而我們又被關到了休息室。
這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6聲槍響,又過來一個海盜,又趕上去5個人。這5個人剛上去,槍又響了一聲。20多分鍾之後,我弟弟江立勝回到休息室,哭著對我們說,陳濤死了。
陳濤死的時候雙手還被綁著,甲板上滿是血和腦漿。 談話時遭海盜威脅,你天亮後就等死吧2007年6月2日,海盜再次搜索我們的行囊,一共找到3部手機和一些衣服,海盜頭目覺得東西太少,衝著天空開了一槍,我們再次回到船艙時發現,除了隨身攜帶的毛衣毛褲外,其他衣物都被海盜們洗劫一空。
這時,福建的一個船員偷偷地揭開了船艙裡的機蓋後,告訴我,『江哥,我的數碼照相機還在,沒有被海盜們發現。 』直到我們獲救那天,海盜們也沒發現這個數碼相機。
2007年7月的一天,我躺在船艙睡不著,一個四川籍的船員也沒睡著,他問我,『江,怎麼還不睡覺? 』我們就聊起了來。
說著,說著,我們倆都流下眼淚。說話聲被海盜聽見,兩個高大的海盜拿著衝鋒槍一邊敲打著我的頭部,一邊惡狠狠地說,『天亮後,你們倆就等死吧。 』
一次次受到海盜的恐嚇和鞭打後,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覺得,這些海盜們已經沒什麼可怕之處了。我覺得自己了解這些海盜了,同時,對自己活下來也越來越有信心了。
我們打麻將時,海盜們玩起了撲克被劫持時,船上的儲備糧食還算充足,大米一直都能供上。副食除了一些魚外,也沒什麼了。沒被海盜劫持之前,我們一天是四頓飯,而且頓頓都有肉和青菜。自從被海盜劫持後,我們就吃不上肉和青菜了。多餘的肉和青菜被海盜搶走了,留給我們的只是大米和魚了。
海盜那幫家伙吃的也不咋樣,他們吃的大米是他們當地產的,而我們船艙內的大米,他們一粒也不碰。吃飯的時間幾乎是同步的,他們也從來不騷擾我們。他們在船頭上吃,我們在船艙內吃。
被劫持的時間越來越久,海盜對我們的看管也逐漸放松。有時,海員可以在船艙內一起看DVD,上船時,漁船上就有這麼一臺DVD,就是為了給大家解悶時用的。另外,船長在我們上船前還買了一副麻將,到後來,我們這些海員還可以在船艙裡以打麻將的方式來打發時間。
2007年9月,一位菲律賓籍船員向海盜提出,以打麻將的方式來放松。海盜說,可以玩,只要我們不上到船頭就行。於是,我們便來到船艙中打麻將。我們在打麻將時,海盜們在船頭打起了撲克。
留了後遺癥,聽到放鞭聲立即蹲下2007年11月5日,海上萬裡無雲。在海盜放開我們之前一周,每天都有軍艦一直在我們旁邊,每天都有三四架飛機在周圍轉。不過,軍艦一靠過來,海盜就讓我們抱著頭到甲板上,用槍指著我們,讓我們打手勢不讓軍艦靠近。
這一天,有消息說,船主給了22萬美元,不到中午,海盜突然跳上小艇走了。看到他們走遠了,我們立刻起錨,開著船往外海跑。半個小時後,船壞了,這時一艘軍艦靠過來,士兵們把我們護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覺得這個時候的我,就像在做夢,特別興奮,特別想喊。
回到岫岩,見到了爸爸媽媽,我抱著他們哇哇地哭。聽了我這一年多的經歷,媽媽爸爸嚇得臉都白了,渾身哆嗦。我一邊說,我媽一邊哭。這時不知道誰家結婚,外面放鞭炮,我一聽這鞭炮的聲音像槍聲一樣,嚇得我立刻蹦下炕蹲在地上,後來自己纔反應過來,已經安全了。
尾聲
如今,江立春和江立勝這對兄弟已經恢復了正常生活,在岫岩當地打工。江立春在去年結了婚。他告訴記者,這輩子再也不會去當船員了。
記者於雷
根據江立春、江立勝講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