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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枝白菊靜靜地擺放在杭州小營公園錢學森畫像前,一批又一批自發前來的市民走進錢學森杭州舊居進行悼念。
『10月31日一上班就接到通知,說錢老正在醫院搶救,讓我們盡快到301醫院去。中途我打電話詢問搶救的情況,結果被通知「搶救無效」。』電話那頭的中國載人航天工程首任總設計師王永志院士幾乎哽咽……
斯人已逝,風范長存。『錢老雖然走了,但他的精神值得我們一輩子學習!』回想起與先生相處的那些點滴小事,錢學森先生的學生們敬慕之情溢於言表。
1955年他的博士學成回國時,他告誡:
『不能挑三揀四,原則是國家需要什麼就做什麼』
『錢學森身上最光輝的,是愛國主義精神,是為國奉獻的精神。』錢學森的第二個中國博士、兩院院士鄭哲敏告訴記者。
1948年,鄭哲敏去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留學,後來讀錢學森的博士。『他很關心祖國的狀況,每周通過朋友收集中文報紙看。』鄭哲敏說,『我們很多中國學生都知道,他回國態度一直是很鮮明的。他在美國工作20年,一直是中國國籍,一直沒有買房子,只租房子住。1950年,他准備回國,票也買了,行李也找旅行社打包了,但卻被美國當局抓起來了。』
『1955年我回國時,錢學森囑咐我兩件事。』鄭哲敏回憶說:第一,他說經過二次大戰,美國軍事後勤領域發展很快,運用了大量數學和運籌學知識。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是強調計劃發展的,用得上運籌學。他要我把這個領域的信息帶回去,告訴錢偉長。第二是對我的要求:在美國拿了博士學位,回國不能太神氣。
錢學森說,『你回去做什麼事呢,不能挑三揀四,原則是國家需要什麼就做什麼,不要挑剔高低好壞。即使是一些很基礎、很簡單的研究,你也要做。』
錢學森回國後擔任中科院力學所所長,第一件事就是調整學科方向。原來有彈性組、塑性組等三個研究小組,都是搞純理論研究的,與當時的國家建設關系不大。『錢學森找我談話,說科學研究必須和中國發展建設的實際需求結合起來,要調整方向。』
後來,流體力學調整為與航空發動機有關的方向,並增設了化學流體組、物理力學組和運籌學組。
『錢學森不是搞技術的,是搞理論研究的。但回國後國家讓他搞火箭,他欣然同意,從不講價錢,從不講條件。』鄭哲敏說,他牢記錢學森的一句話:回國沒有什麼,就是來服務。
『錢學森凡事都站在國家的層面,沒有私心,凡是只要為國家好,就去做。』錢學森的學生、中國科學院院士俞鴻儒說,他在做中科院力學所長的時候,在全國辦了很多力學班,包括清華班、北大班、中科大班……他的觀點是:全國誰搞得好,誰能乾,就讓誰乾。
學生們擔心知識面不夠,不能勝任航天工作,他叮嚀:
『只要鑽下去,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
孔祥言1956年從北大力學專業畢業後分到中科院力學所工作。從1963年初開始,孔祥言與朱毅麟、褚桂柏等人一起,跟錢學森進修空間技術,並協助他規劃我國1965—1975年的航天事業。
『當時航天在全世界都屬於新興的尖端科學,涉及的專業面很廣、可參考的資料很少。一次錢老問我們有什麼想法,我們就老實回答:知識面不夠,怕不能勝任這項工作。』孔祥言回憶說。
錢學森聽完就給他們做工作:航天問題不外乎數學、物理、化學等專業,哪一方面問題不太清楚,就去找書、找資料學習,只要鑽下去,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
不怕困難,不迷信『洋人』,是錢學森的一貫風格。王永志告訴記者,錢老回國後不久,中央領導問他『中國能不能搞原子彈、導彈』,他回答說:『外國人能乾的,中國人都能乾。』中央對他的意見很重視,最後決定搞『兩彈』。
年輕人提出新思路解決了火箭發射問題,他鼓勵:
『這個年輕人,很會逆向思維』
『錢學森是我的恩師。』王永志從莫斯科航空學院畢業回國,進入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工作,當時錢老還擔任首任院長。
1964年,30歲出頭的王永志第一次進入發射場,參與了中國自行設計的第一枚中近程火箭的發射。當時碰到一個問題:經過計算,發現火箭射程不夠,打不到預定的目的位置。許多人提議,在火箭燃料箱裡再多加一點燃料。但是燃料箱的空間有限,不可能再加注更多燃料。
『我當時提了一個方法:卸一部分燃料。』王永志回憶說,因為當時天氣炎熱、溫度很高,燃料相對剩餘,乾脆把多的卸出來,這樣火箭就可以輕裝上陣。『但多數人不以為然:燃料本身能量就不夠,怎麼能再卸出來一部分呢?』
『後來我就找到錢老,跟他講了自己的想法。錢老聽完後,把火箭總設計師找來說,「那個年輕人的意見對,就按他的辦。」後來一共打了3發,都達到了預定射程。』
錢學森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後來還向別人提起,說:『這個年輕人,很會逆向思維。』
『錢老對年輕人總是不遺餘力地提攜。』王永志說,第一代戰略火箭獲得成功後,國家開始搞第二代戰略火箭,錢學森建議,讓第二代航天人來掛帥,並推薦王永志擔任第二代火箭第一個型號的總設計師。
『當時我只有40多歲,是比較年輕的科研工作者。而總設計師這樣重要的職務,之前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前輩擔任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像我這個年齡階段的,甚至比我更年輕的人,開始走上總設計師這樣被稱為「箭頭」人物的崗位。』
『錢學森有一個很重要的思想,就是「中國的科學技術發展要靠老的,但更重要的要靠年輕人,要靠他們敢想,中國的科學技術纔能夠發展」。』原航天工業部副部長劉紀原回憶說。
媒體舉辦『學習錢學森創新思想』研討會,他自謙:
『向我學習,我不敢當』
2007年12月11日,是錢學森96歲生日。12月10日,科技日報社舉辦了一個『學習錢學森創新思想,培養科技領軍人纔』研討會,為他提前祝壽。
『錢老對過生日一向低調,只是家裡人簡單聚聚。』錢學森的秘書涂元季告訴記者,當他把這件事向錢學森匯報時,他說:『向我學習,我不敢當。但培養科技領軍人纔是一件關系國家長遠的大事,希望會議開得成功。』
『錢學森當時如果不能回國,我們也會發展導彈、原子彈這些尖端技術,但絕對不會這麼快。』曾經與錢學森一起共事的梁思禮院士認為。
但在錢學森眼裡,這些『舉世矚目的成就』,決不是單個人所能取得的,他所乾的不過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而已。
涂元季說,在錢老與別人的書信中,他反復強調,原子彈、氫彈、導彈、衛星的研究、設計、制造和實驗,是幾千名科學技術專家通力合作的成果,不是哪一個科學家獨立的創造。『我只是滄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