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北方網訊 本人是中國人民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小徐是我在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國貿專業時的本科同學,同宿捨上下鋪3年,關系很好。本科畢業,他去天水(離寶雞兩小時左右的車程)工作,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系。
由於小徐再三邀約,今年畢業前我打算去看看他。做事向來謹慎的我,臨行前曾給女友打電話說『我去寶雞看朋友,但在網上看到寶雞傳銷組織多,為了以防萬一,我將朋友的名字和手機發給你,如果我去了寶雞後,兩三天聯系不上,那趕緊報警。』隨後,我帶上行李(相機、手機、一套衣服、充電器、毛巾及幾本書)出發。
到寶雞後,我到了小徐住處。他告訴我,他們公司的職工宿捨正在裝修,現在臨時租住在附近的農家院裡,房子有3層,他們租了整個三層的4間房。小徐還跟我介紹他同事的情況:共8人,3名女生,其中一個是河南工商大學的學市場營銷,一個是西北政法大學法學專業的;還有男同事,他只介紹了一兩個,說學歷不高,只上過高中,但是他們口纔都相當好。
到了他們住的地方,開門的是一個光頭的中年人,面相不太和善,當時我就有些擔心。有間屋子有4人在打撲克,總共是三女兩男,牆角有十五六張塑料小凳子。我當時就想,不是說有8人嗎,為何有那麼多板凳。
裡面有位女生和我聊了很多,涉及哲學、經濟、心理學等方面。現在想起來,這是他們在了解我的思想,以及從事傳銷的口纔。這時,小徐神色緊張地問我:『國林,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當時一聽這話,我就知道完蛋了,這絕對是傳銷。我也很緊張地回答他說:『人相當好,很踏實。』小徐又說:『那好,國林,你相信我,你在這裡玩幾天,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你的安全。我其實不在以前女朋友的公司了,現在正在創業,做一個新有行業。你就留在這裡幾天,看一看我們工作。』沒辦法,他們已經『攤牌』,我就只好馬上附和,表示這個行業很好。他們說條件很艱苦,吃得差,我說這些都無所謂,反正是創業。說完這些,小徐就以『按規定』的名義『保管』了我的手機。
攤完牌後,他們要開始上課了。他們拿黑色水筆,以一幅中國地圖為黑板,在上面板書,講傳銷人員分為ABCDE五級、每一級最快需要多長時間、最慢需要多長時間、可以分多少錢、用什麼數學公式計算。講了一個半小時,語速相當快,我基本就沒聽。講完課,他們會跟講課的人一一握手。
講完課已經晚上8點多了,他們說讓我早點休息。
我和小徐最先在裡面睡下,我睡的地方靠近窗戶。我躺下那一刻,就開始滿腦子想如何逃脫。之前,我去上過好幾次洗手間(洗手間在一樓靠近大門附近),他們都派人跟著我。在整個農家院,所有的窗戶都是用農村的那種精鋼筋做的,衛生間也是,但其中有一根是木頭的。我想,只要用鈍器擊斷它,我的身材剛好可以鑽過去。後來我就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如何擊斷這根木頭上,必須是一擊就斷,馬上鑽出去逃跑。為了防止他們把我的錢包收走,增加我逃跑的難度,同時防止一次逃跑不成功就被收走所有錢,我把錢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放在我睡的褥子下面,另一部分就比較惡心一些,放在內褲裡,還有一部分在褲兜裡。為了防止在我熟睡時他們把我的褲兜裡的錢包拿走,我沒有脫褲子睡,手插褲兜兒側身躺著,壓著錢包。
我的計劃是在他們熟睡時逃跑。到了凌晨兩三點左右,他們鼾聲四起。我輕輕地起身,沒敢穿拖鞋,就到了臥室門前。但我很失望的是,他們在臥室門的裡面,專門釘上了一個板扣鎖,從裡面鎖上,逃跑計劃泡湯了。為了方便一下,我就叫醒了其中一人,他第一句話是『乾什麼呢?』我說小便,於是他也起來,以為他要開門呢,結果他指著牆角說,就在這裡撒。那兒放了一個小小的桶。沒辦法,就在那裡解決了。
第二天清晨,他們陸陸續續起床了,小徐也醒了。我小聲地跟他說,『不想待在這裡,人各有志,你小徐做這個並沒有錯,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但是我對這個沒有任何興趣,希望能夠理解我。周日畢業體檢(其實早體檢過了),今天必須離開寶雞。』但小徐說,本科時沒有畢業體檢,研究生應該也沒有,而且體檢也不重要。我感覺他已經被迷住,無法溝通。我迅速起床,穿起鞋就快速往樓下走,剛出臥室門,就有一中年男的攔住問,『上廁所?』我根本不理,繼續走,他就跟著我,我很快就到了一樓。一看大鐵門開著,我就衝了出去,沿著小徐帶我來的路狂奔。
後來,我摔倒受傷了,渾身是泥土,頭上都是灰,傷口流著血。被他們抓住時,恰好附近有一小學,正值上學高峰,他們要讓我回去。我不肯,說傷口很痛,要休息。他們要背我,我賴在人行道上坐著。
小學門口人來人往,但都只是投來目光,沒有人報警或幫助。其間,一位警察出現,為了引起他的高度關注,同時引起路人的圍觀和幫助,我立刻跪在這一伙兒傳銷騙子旁邊,大聲喊叫,求他們饒了我。但是那個警察模樣的人根本不當一回事,讓我很失望。而後,這一伙騙子又對我實施心理戰,說警察不會管的,哪怕我報警,一樣會把我送回賊窩兒。
突然,來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看我受傷嚴重,臉上全是血,他立刻就罵他們沒人性(估計本地人都知道當地有傳銷,也看到過不少逃跑後被追打的人)。老大爺說要報警,這一伙兒人立即就去搶老大爺的手機,我馬上把手機接了過來,報了警。報警後,這一伙人逐漸撤了。我死死地跟著老大爺,進了他的家,他的家距離事發地只有10米左右。那一伙兒人在老大爺家門口死守,讓我不能離開。
進了老大爺家,我立馬給他下跪,表示感謝救命之恩,並趕緊借用他的手機給家人和女友打電話,說明我的遭遇和現在的地點。不一會兒,一輛警車來了,兩位民警讓我跟他們上警車。由於之前維護小學秩序的警察模樣的人對我漠視的態度,再加上那一伙兒人曾說他們跟警察關系好,我對警察不太信任,於是要求老大爺家裡的一位年輕人(可能是他兒子)一起去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我立刻要求用他們的座機給家裡人打電話,目的是讓他們知道我曾經到過派出所。讓我失望的是,他們拒絕我打電話,並說『要打就到外面去打』。派出所離傳銷窩點這麼近,到處是他們的人,我怎麼敢出去打電話。我更加不信任警察。派出所的人問我還有沒有東西在傳銷窩點,如果有,就帶我去拿,我趕緊說,沒什麼東西,就只有一件衣服和褲子(其實還有相機一部),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我只想回北京或者重慶。他們問我帶錢沒有,我表示有足夠的車費。於是他們決定送我去火車站,但說他們警察不會去,而是另外聯系一個非警察身份的熟人(一位姓馬的大哥)送我去。我被送到火車站時,是上午10點多,買的票卻是下午5點左右的,這麼長的時間,我非常擔心傳銷分子把我抓住。為了減少不安全因素,我決定讓馬大哥送我離開寶雞去西安,擺脫傳銷分子的勢力范圍,很快我們出發前往西安。
由於傳銷的人說過,有火車站的地方就會有傳銷的人員,我們趕往咸陽機場。登機前我一直惴惴不安,但最後總算安全抵達重慶,脫離了險境,並見到了女友。
我很快在網上給所有QQ好友裡的本科同學發信息,簡要說明經過,並讓他們及時通知其他同學。
我想借《中國青年報》提醒廣大青年朋友:還是應該相信警察,有問題的警察畢竟佔少數;有些本地居民不會管閑事,但不代表更多的本地人,真正能代表寶雞人民的是文中的老大爺和馬大哥;傳銷(直銷)怕警察,怕被人圍觀;確定安全之前,每一環節都要保持高度警惕,因為每一環節都可能出現變故;出行時一定要讓親朋好友知道行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