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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民國少女的日記》文樹新 著 九州出版社2010年4月
看《尋找巴金的黛莉》中巴金的信裡面除了我說的那種民國情誼之外,表達也是重要的。有濃厚的民國氣息。他的信並不是短的,不是搪塞的,這種寫信方式也表達著他對黛莉的尊重。這讓我想到我們生活中的手機短信這回事兒。如何發短信真是一門學問吧,學問的最核心秘笈應該是短而精,而不是長的,有情誼的。誰會認為自己的短信越長越好呢,不光花費精力不說,也會顯得拖泥帶水不利索的吧,所以我們的短信其實是有限制的,篇幅要小,要像發電報一樣,要用語准確,不能太文藝,能油滑一些纔好。哪裡有幾封郵件可以有民國書信那樣的熱乎勁兒,又有誰的短信可以寫到既真誠又有人情味兒呢,越來越少了。這影響了我們的日常表達,我想,短信和郵件的書寫方式也潛在地深刻地改變著我們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方式。
所以,我讀《一個民國少女的日記》時,一方面會為這封信的熾熱情感所目眩,另一方面,也為這情書之美所感嘆。這是一位在情書中可以把一顆赤誠之心談論袒露的女孩子,唯其真情,所以自然。『看你的照片的時候,我就沒有法子告訴你,我怎樣的高興。現在我就把它放在我的面前了,寫了一句就不停地看著你,這張照片照得真好呢,那麼美的,我真得意,我想用力親親,又怕弄壞,弄髒了,我就輕輕地親了不知多少下,你覺得嗎?是那麼輕的。我把它放在我的心上,由著我的心叫它聽聽,我因為快樂,心跳得那麼快。我把臉靠在上面,就像我靠在你的身上一樣——我就不知道怎麼纔好了呢,就差點把它吃下去。』還有另外一段,『這幾天我仿佛不那麼想你了,但是看到你昨天那樣輕輕地叫著我,我又很想你呢,仿佛把我的心都叫走了似的。』我讀的時候就想,這是怎樣天然而自在的女孩子,她怎麼就這樣毫無遮攔地把一顆心地交付與她愛的那個人了呢。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可以寫出這樣深情委婉的書信嗎,何止是我們這個時期呢,文革以來,九十年代以來恐怕就沒有幾個人可以這樣書寫了吧?語氣變化的背後,是我們婚戀關系和情愛關系的巨大變遷,你能想象『非誠勿擾』裡那些總盯著富二代的女人們寫這樣的信給一位窮老師麼?
與當下的女性形象相比,文樹新是多麼美,家世富足卻不刁蠻,愛一個人可以如此地坦蕩和低回。雖然這位叫文樹新的女孩子並沒有能脫離那紅顏薄命的悲劇,她與她的愛人逃離家庭後因產後感染風寒而死,十八歲的年華從此凋零。但這情書使她最美好的一面留存了下來。讀這些書信,她那快樂地、嬌瞋而又情意纏綿地寫信的模樣令人覺得一切是那麼的珍貴和美好,勝過人間美景無數。
很多人都在說文字表達的衰微,真的會衰微嗎,尤其是看這些書信,讀這些飽含著情感的文字時我常這樣問自己。在當下,影像也許是清晰的,也許是生動的,但是,那些真切的文字,百轉千回的文字力量依然是它不能傳達的,影像無法給予我們內在的嬌瞋和美好之氣,它需要讀者的參與,在我們的腦海裡形成不同的感受與波瀾,我們的文字想象力會使我們和寫信的那個人在某一瞬間達到共振,——看不懂的人,是無法體驗,也無法企及的。這當是文字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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