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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周刊》記者張偉|河北雄縣報道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肖翊|攝影
行路難。
走過河北雄文公路雄縣段,纔能真正體會什麼叫行路難。
一段18公裡的公路,因為年久失修,正改變著沿途村莊的日常生活和經濟生態。
這裡的別樣生活
日常生活中,最好的代步工具是什麼?
正確答案:晴天的自行車、雨天的拖拉機。
開車到縣城有兩條公路,一條長15公裡,一條長72公裡,哪一條耗時最少?
正確答案:72公裡那條。
孕婦經常在什麼地方生孩子?
正確答案:車上。
公路上有一個1米多深的大坑,誰會把大坑填平?
正確答案:一輛裝滿石子且正巧翻進坑裡的卡車。
你認為企業在什麼情況下可以拒絕向工商管理部門繳納相關費用?
正確答案:路不好走的時候。
……
這些或者看似荒誕、或者充滿戲謔的回答,便是河北省雄(縣)文(安)公路雄縣段沿線村民生活的寫照。
雄文公路修建於上個世紀70年代末期,雄縣境內有18公裡,沿線有龍灣、道務、葛各莊、馬務頭、洪城等村莊,年久失修的路面高低不平,車行困難。當地居民自嘲地說,晴天是『揚灰路』,雨天是『水泥路』。
據村民介紹,全長18公裡的公路,晴天時,開車走完全程至少需要1個半小時,自行車比汽車快;一旦下雨,則泥濘不堪,除了大型拖拉機,其餘車輛基本上無法行駛。如果有急事到縣城,許多人會選擇繞道六七十公裡,走保津高速。『路不好走,連急救的120也很少來。最怕家裡人生病,這路耽誤事。』
雄縣縣城裡的出租車也不太願意走這條路,因為『毀車』。十幾公裡的路,當地人坐出租需要花80元?100元。
被改變的不僅僅是生活葛各莊原本是當地有名的糧食市場,高峰時有100多個攤位,但近年來因為道路問題,糧食市場已轉移到了縣城,村裡僅剩下幾家攤位,但生意也不好做。『因為路不好走,容易翻車,糧販子給我們開出的收購價總比其他村子低幾分錢,比如玉米,別的地方一斤0.9元,到我們這裡就變成0.85元。』葛各莊一位農民說。
因為葛各莊的糧食市場,附近的馬務頭村開始跑運輸,『最開始就是給葛各莊的糧食市場拉糧食』。馬務頭村的老支書告訴記者,現在全村有500多輛解放大卡車,生意已經遍及全國。但因為路不好走,車輛的損壞很大,『能用3年的,1年就壞了;輪胎半年就爆了;大車更容易翻,整天走得提心吊膽的,最怕下雨,在家的車子出不去,在外面的車子回不來,如果路好的話,我們村運輸生意的效益能翻好幾倍!』。
葛各莊、馬務頭等村還是當地有名的水果基地,數千畝的果樹現在已經基本上被砍光了。『路不好,水果賣不出去。』多名村民向記者訴苦:苹果、梨拉不到縣城就被顛爛了,栗子倒是不怕顛,可翻上幾回車,外面的收購者也不敢來了。一畝果園一年的收入為3000元~6000元,一畝玉米一年的收入為幾百元,但無奈的村民還是砍了果樹,種起了玉米。
一位做塑料回收生意的村民告訴記者,有一次客戶急著要貨,一噸5000元,但下雨出不去,等路乾了,出得去了,塑料價格已變成4000元一噸了。
原有的生意受到影響,但也有新的生意應運而生,比如『拉車』。因為雨天經常有車輛陷入泥濘中無法行走,當地人便用大型拖拉機幫人拉車,本地車100元,外地車兩三百元,好車500元。據說生意不錯。
『我們已有好多年未見到縣上乾部了。』因為路況差,小車不好走,有的村子成了縣裡工作的『空白村』。
誰來修路?『全中國還有這樣的省道嗎?』當地人很不滿。
『這條路屬於省道,縣裡一直在積極爭取,希望能早日解決問題。』雄縣交通局表示。
『這條路並不符合省道的標准,只有建成省道後,纔會由我們接養。』負責當地國省乾線養護工作的雄縣養路工區相關負責人表示。
18公裡的路段中,不時能見到幾十米、幾百米平坦的硬化路面,據當地人介紹,都是本地做生意的個體戶或者華北油田在當地的油站掏錢修的,『人家只修人家要用的路』。馬務頭到洪城之間有1公裡的土路比較平坦,當地百姓稱之為『小高速』,據村民介紹,是前幾年華北油田來勘探時,村支書軟磨硬泡,讓對方幫著修了一段。
據說,縣裡春節前也專門撥給沿線各村一筆修路的錢,讓大家過年時方便出行。雄縣養路工區每年也拉些石子、廢磚頭過來填一下大坑。但據養路工區的負責人介紹,我國公路的使用年限為10年~15年,這條建於30年前的公路,屬於超期服役,日常的修修補補已經無濟於事,除非改建一條新的公路。『聽說2003年的時候,這條路准備改建,省交通廳補助一部分資金,但縣裡要負責拆遷配套,因為資金缺口比較大,縣裡沒錢,就沒改建成。』
大(慶)廣(州)高速河北段正在緊張施工,馬務頭村西就是將來高速路的雄縣出口處。馬務頭、葛各莊的村民聽說,將來高速修好後,自家門口這條破路將會建成直通縣城的引線,雖然有人將信將疑,但許多人還是滿懷期待。
雄縣交通局的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縣裡正在積極爭取,近期河北省交通廳數次派人來雄縣調研、實地踏勘。目前有兩種提法:高速路到雄縣縣城修一條引線或者支線,但是方案還沒有最後確定,而且,是否會在現有的老路上建新路,也未可知。
沿途村民在焦灼等待,交通部門年年說爭取,一晃十幾年過去了。縣人大、政協代表委員們多次提出修路建議,均無人響應,無濟於事。
18公裡的公路的未來版本,仿佛是一出羅生門,這條公路通向的不是位置,而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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