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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昨夜我夢見了和平》
-作者:(越南)鄧垂簪
-翻譯:(越南)傅天放(中國)李家忠
-華文出版社2010年5月
-讀家:夜深
-推薦指數:★★★★★☆
越南這兩個字,在35歲以上的國人心中,似乎難免隱晦、詭譎的政治色彩。而越南女性,在我的意識中,一直不過是『皮膚黑但身材飽滿性感』這樣男權話語式的感性認識。但,這位在美越戰爭中戰死的26歲的越南女醫生的日記,輕而易舉便革除了我的膚淺。
翻開書的封面,勒口處是鄧垂簪的照片和生平簡介。這樣一個嬌小、溫婉、跟她的名字一樣柔美的形象,卻與戰爭、血腥、犧牲聯系在一起,這使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脆弱之處被擊中。我把前面的『武元甲大將的話』、『序』、『關於日記』、『引子』和『編年表』細細看完,又把後面的『尾聲:日記的另一面』看了又看,仿佛不敢輕易走進鄧垂簪裸露的內心世界。
1970年的一天,越南戰場,美國聯邦調查局的高級炸藥專家弗雷德裡克·懷特赫斯特,正准備燒毀一個沒有軍事價值的硬殼的小本子,翻譯阻止他:『別燒它,裡面已經有火了!』隨後的幾個夜晚,這個敵對陣營的年輕女醫生的日記,像火焰一樣照亮了弗雷德裡克的內心。他冒著政治風險將日記私藏,終於於35年之後將其交付到鄧垂簪的家人手上。
關於鄧垂簪的犧牲過程,1970年10月的一個夜晚,在靜候一次戰役打響之前的時刻,一位蹲在弗雷德裡克身邊的美國兵向他講述了不久之前他經歷的一場奇特的戰斗:120名美國兵對抗一位越共女兵。為掩護一座醫院中的傷員逃跑,越方向美兵猛烈開火,雖然美兵武器裝備齊全,卻經過不短的時間纔遏制了對方唯一的一名槍手。當美兵來到那名槍手倒下的地方時,發現那是一位嬌小的年輕女兵,一粒子彈穿過了她的前額。在她的身旁,只有一支CKC半自動步槍,和一個裝著幾本小冊子的帆布包。
弗雷德裡克經過35年的尋找和查證,終於確信,這位越南女兵,就是日記的主人鄧垂簪。為此,已經年老的弗雷德裡克『失聲痛哭』。翻開日記,確實如弗雷德裡克當年的翻譯所說,『裡面有火』。
垂簪在日記中生動地描述了戰爭的殘酷:她記錄了白色的磷彈如何將一個青年烤焦的恐怖;她記錄了美軍在用炸彈將村莊夷為平地之後,又用推土機將隱藏於地洞中的村民和傷員全部鏟除的淒厲;她記錄了在一個執行任務的夜晚,她越過被探照燈和照明彈照得雪亮的山坡,仿佛置身於舞臺的中央;她記錄了自己曾在齊胸的冷水中度過的一個夜晚,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但,戰爭的殘酷卻並沒有使人心冰凍。與這種殘酷形成鮮明對照的,恰是垂簪貫穿日記始終的一種浪漫、濃烈、真摯的情感。面對傷員,她除了出色地履行醫生的職責之外,更有一腔柔情,可以敞開胸懷擁抱所有傷痛的身心。而當敵人掃蕩的危險剛剛過去,她便能夠從身邊的自然景物感受生命的歡樂與惆悵,體驗思念的幸福與痛楚。日記中的多條男女情感線索,更是讓人無法忽略,其中有愛情,也有友情,更有比愛情還要深刻而復雜的無法清晰定位的感情。垂簪在日記中多次省察自己的這些感情形態,力圖保持其純粹、純潔,並以此維護作為一個女性、一個人的尊嚴,但她依然無法避免關於她『男朋友太多』的一些流言蜚語。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在那樣一種特殊的戰爭環境,她將面對更多世俗的苛責與質疑。
然而,我恰恰從那些無法清晰定位的感情中,窺見了一種奇異的美麗——在死神隨時有可能造訪,帶走自己或所愛的人的生命的時刻,愛就是生命能量最本質的衝動、最奇異的美麗。這是對生命的珍愛和享用,卻迥然不同於物欲化的醉生夢死。當垂簪為了掩護傷員逃跑,而毫不猶豫地用自己柔弱的女性之軀對抗120名美國兵的時候,她為生命的價值與尊嚴做出了最超拔的詮釋——為了理想和所愛犧牲,是珍愛和享用生命的另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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