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二十回
朦朧夜誤喝人血
晨曦中灑淚思鄉
安文忠吃驚地說:『不好了,前頭有人在廝殺。』高旺說:『這可糟了,讓咱遇上了,快躲躲吧。』
安文忠看了看四周,夜幕中隱約見一片墳丘,便帶高旺奔過去。高旺嚇得渾身哆嗦,撂挑子時,一個筐還翻了個兒。二人剛剛躲進墳丘,一隊像是戰敗了的兵馬,便從墳丘旁倉促奔逃,後面追兵呼喊著緊緊殺來。
一場驚險過後,高旺哆嗦著說:『這黑燈瞎火的,別管哪一撥兵碰上咱,咱都得掉腦袋。』
安文忠後悔道:『都怨我,不該著急趕路。黃昏時路過的那個村莊,雖說沒有人家,全是殘垣斷壁,就在房框子裡住一宿也比這強。』
追兵已經走遠,一切又安靜下來。安文忠判斷:『聽說雞鳴山上的崔化龍劫了修路的餉銀,是不是官軍在和崔化龍打仗啊。』
高旺仍然在哆嗦:『也許是吧。』
沒有刀光劍影了,一切又平靜下來,二人又摸黑趕了一段路,直走得又渴又累。高旺實在走不動了,要求歇歇腳,安文忠只好停步。高旺放下挑子,一骨碌躺在地上:『可累死我了,口乾舌燥,真想有口水喝,哪怕只是洇洇嘴脣也好啊。』
安文忠摸出水壺,搖了搖,已經沒水了。他唉聲嘆氣地說:『唉,這地方就是缺水,不像楊柳青,運河裡的水常年不斷。高旺,我真想跳進運河喝個痛快啊。』高旺說:『別說夢話了,到家再跳運河去吧。』安文忠突然有了新發現:『喂,你看。』高旺學西北腔,驚訝地問:『看啥?』安文忠說:『咱乾貨郎的走夜路要會看,不是說「黑泥、亮水、紫灰道」嗎,前邊有亮光的地方分明是水嘛。』『水?啊,真是亮水!』高旺首先搶了過去,趴在地上就喝,喝完直鬧咸。安文忠也趴在地上喝了幾口,說:『是咸。這地方可能鹽鹼太重。』
二人喝罷水躺下歇息,這一躺便呼呼沈睡過去,直睡到天亮。高旺先醒的,他抬頭看看太陽已經離開地平線,便伸個懶腰,不想伸懶腰時手觸到了一個人的腳。機靈的高旺很奇怪,因為安文忠的兩只腳好好的在那邊擱著,可頭上的這只腳……他立刻毛骨悚然,一骨碌爬起來驚叫:『啊!安大哥,快,死人!』
安文忠被喊醒,看見高旺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吃驚。他起身一看,原來周圍不遠處有幾十具屍體:『啊,這裡面有官軍士兵,也有山寨土匪。』高旺突然在一旁要嘔吐,安文忠急忙問:『你怎麼了?』高旺手指地上:『你不說「黑泥、亮水、紫灰道」嗎,哪兒有「水」,咱喝的都是死人血呀!娘哎,我要吐,我非把喝的死人血吐出來不可!』安文忠受其感染,也一陣一陣地翻心倒胃,說:『快走,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就不會再翻心了。』說罷,挑起擔子就走。高旺也顧不了許多,緊緊跟上。
在一個河灘上,高旺再也不願意走,放聲大哭起來。安文忠放下擔子勸說:『你怎麼了?大老爺們兒哭什麼。』
高旺哭道:『我想家呀,太想家了。咱天天過的哪是人過的日子,吃苦受累不提,風餐露宿不說,這也實在太懸了,膽小的早就嚇掉魂了。今日咱喝了別人的血,不知哪一天別人就要喝咱的血!趁這條命還在,趕快回家,再不回家,只怕永遠也見不到楊柳青了。』
安文忠起初還在勸,後來也動了思鄉之情,不由得也流下熱淚。他從貨筐裡掏出心愛的簫,坐在河坡上嗚嗚咽咽地吹起來。他在吹楊柳青小調,眼前浮現出楊柳青的景物,運河、文昌閣、擺渡口,還有自己的家人和柳霞的笑臉……
請您文明上網、理性發言並遵守相關規定,在註冊後發表評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