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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城福:前期的時候都挺感謝他的說實話,因為沒有,可以說沒有張冬發,我們金桔就沒有今天,沒有今天。
2001年起,作為陽朔縣白沙鎮古板村黨支部書記的張冬發,帶著村裡人開發金桔新品種、推廣無公害生產和『金桔避雨避寒栽培』等先進技術。短短幾年時間,古板村靠種植金桔成為全縣聞名的『小康示范村』,張冬發也成了村民眼中的『致富帶頭人』。
記者:那後來怎麼會發生這種變化?
張城福:利益驅使唄,利欲熏心唄。』
李道軍:他發現如果他能夠把這個金桔這個市場的話逐步逐步的歸攏到自己的底下的,經濟利益要遠遠大於他自己種金桔所帶來利益,他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他纔一步一步一步的往這個犯罪這一邊滑過來了。
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2006年,張冬發利用自己縣人大代表和村乾部等多重身份的便利,成立了『白沙鎮水果流通協會』並自任會長,開始以暴力、恐嚇手段打壓其它貨運公司,逐步將白沙水果市場上零散的物流公司排擠出局。然而,就在張東發快速實現壟斷斂財目標的時候,他遇到了障礙,這個障礙來自於一個綽號『小敢』的黑老大。
李道軍:趙小敢大名叫趙樹貴,陽朔人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叫『小敢』,他為什麼叫趙小敢,就是這小子什麼都敢,所以專門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趙小敢』。
原來早在2005年,隨著白沙金桔市場的不斷壯大,以膽大心狠出名的『趙小敢』和他的手下就以『保護』為名,強佔了浙江果商馬尚志經營的『江浙貨運信息部』50%的乾股,並壟斷了白沙金桔最大的銷售渠道----『江浙線』。而張冬發的『水果流通協會』此時只控制著效益較差的『北方線』,顯然,馬尚志的『江浙貨運信息部』成為張冬發實現壟斷計劃最大的絆腳石。
吳文浩(廣西陽朔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因為當時跟他們跟張冬發競爭的也是這個馬尚志,這一家貨運部,而且這個白沙水果市場的金桔流量運往浙江的量是比較大的,所以張冬發他們也是看見了這個利潤有利益可圖,所以就瞄准了這條線。
2007年11月11日,張冬發向馬尚志提出『合並共贏』的要求。然而,自恃背後有黑老大『趙小敢』橕腰的馬尚志,拒絕了張冬發的要求。但他沒想到,這個決定卻引來了一場殺身之禍。
廖浩(廣西陽朔縣公安局副局長):張冬發為了達到合並的目的,他手下人就合謀,那麼既然你馬尚志不同意合並,那麼我們就是聘請社會的人去砍,砍他怕為止。他的手下商量之後,水果協會下面監理,副會長商量了之後就說,還是准備發10萬塊錢請外面的人砍馬尚志,後面向張冬發匯報,張冬發就說那麼你們去卡砍吧,砍死算了。
就在張冬發的合並要求被拒絕後的第三天,3個不明身份的刀手衝進白沙水果市場,對准馬尚志一陣亂砍。馬尚志肩部、背部、腰部和四肢等處連中14刀,後經法醫鑒定為重傷。
廖浩:然後這個錢砍請人的錢,就從水果協會得的利潤支出。那後來這筆錢?後面這筆錢,我們從繳獲的賬本來看,他這筆錢也是從利潤裡面支出了10萬人民幣。
血案發生後,為了尋找砍人的3名凶手,馬尚志的家人准備懸賞10萬元征集線索,但這一想法卻被他們的黑老大『趙小敢』阻止了。可憐的馬尚志並不知道,張冬發在實施砍人計劃的同時,已專程與黑老大『趙小敢』面談並達成合並協議。從此以後,馬尚志只能得到自己經營的『江浙線』利潤的40%,其餘利潤由張冬發和趙小敢四六分成。而張冬發和趙小敢這兩股黑惡勢力最終也合為一股,一個組織結構穩定、成員分工明確的黑社會性質犯罪團伙逐漸形成,白沙水果市場從此被張冬發等人徹底壟斷。
吳文浩:他們對每一條線路很具體的做到壟斷,就是說你們這些貨主這個金桔這些果農,要將你們的金桔發往比如說浙江或北京或重慶你必須要經過我的貨運部,經過我配置的車輛,否則的話,你如果自己找車來發貨,這一部分成員就會叫他們另一部分這些社會閑散人員出面對貨主或者是果農進行人身傷害或者是對他們的車輛加快打砸,所以他們現在就是分工很明確。
據警方介紹,張冬發等人對金桔市場的壟斷包括收購、包裝、運輸三個方面:『協會』以外的包裝箱不允許進市場,而受他們批准的包裝廠每出一個包裝箱,就要交給張東發一元錢;用於墊底的包裝紙,原本一捆20斤售價11元,被張冬發減重為每捆17斤,售價卻提高到15元。
陽朔縣白沙鎮金桔市場包裝紙經銷商:我們賣一件我們掙不了一塊錢,我們纔掙幾毛錢,你看有這樣的事嗎?你又沒付出什麼東西,我平白無故進回來的貨你要拿走一塊錢,這種事說不好,就是黑錢,是不是?你說平白無故你要抽一塊錢什麼意思?
記者:你不同意會怎麼樣?
經銷商:不行,知道吧,不同意,等下暗底下搞掉一只手也不知道,是吧。
而在金桔運輸市場,張冬發將物流線路細分為西安、廣東、江浙、成都、昆明、重慶、北京等七條線路,全部由其協會下屬的貨運部掌控。一車金桔從白沙運到昆明,收購商原本只要給司機每噸550元的運費,卻被協會強行抬高到每噸800元,中間的差價就落入了張冬發和協會成員的腰包。
李道軍:外地的這個金桔的銷售戶他不敢來,不敢來咱們陽朔來收,運輸戶不敢開車來拉,紙包裝箱和這些生產紙的這些用戶他不敢來咱們白沙金桔市場來從業,你光生產那麼多金桔有什麼用?對不對?你賣不出去,沒人來拉,沒人幫你做包裝你就放在田裡面放在地裡面,影響太大了。
為了獲得更大的暴利空間,張冬發還拼命壓低金桔的收購價格,陽朔縣三萬多戶老實巴交的桔農就成了最直接的受害群體。
吳文浩:張冬發曾經很囂張說過一句話,今天我要金桔八塊就八塊,明天兩塊就兩塊。
張城福:5塊一筐都賣過,10塊一挑也賣過。
記者:一挑是多少?
張城福:130、140,150、160一斤,那大筐裝的嘛。
梁懷寶(廣西陽朔縣白沙鎮古板村農民):一年損失可能也去了幾萬塊錢吧,可能,三兩萬塊錢可能去了。
通過暴力傷害、威脅恐嚇等非法手段,以張冬發為首的黑惡勢力團伙在白沙鎮金桔市場獲取了巨額的暴利。據統計,2007年,該團伙非法獲利500萬元,2008年非法獲利達1000萬元,而該團伙2009年的目標是超過2000萬元!
李道軍:像張東發、趙樹貴這種,他可能每個人會有幾百萬,他們獲得了小額利益,但是真正坑害了廣大的果農,果農損失是幾個億,而且不是今年的幾個億,而是多少年以後的幾個億。如果任由他們再下去的話,我看不僅僅是價格下跌的問題,而是整個白沙的金桔的話,可能就會這個產業可能就會被摧毀。
經過一番艱難曲折的調查取證,2009年1月1日起,警方的抓捕行動正式拉開帷幕。短短幾個月時間內,陽朔警方共抓獲包括張冬發等主要頭目在內的47名犯罪嫌疑人,徹底摧毀了盤踞在白沙鎮水果批發市場的黑社會性質團伙。
李道軍:09年的元旦打擊的,完了2號,馬上就漲了3毛到5毛一斤。就這麼明顯?就這麼明顯。
2010年1月27日,陽朔縣在白沙水果市場召開公捕公判大會,對以張冬發為首的犯罪團伙進行了公開宣判。團伙成員分別以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傷害罪、強迫交易罪等罪名被判刑,團伙頭目張東發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六年。
張城福:拍手稱快。真的是這樣嗎?那還不是,只是嘴上不敢說而已,不敢明說,心裡面樂開了花,那肯定啊。畢竟我們就是靠這塊吃飯嘛。
李道軍:我們打掉張冬發團伙以後的話,直接每一斤的金桔,每公斤金桔上到3元錢,這個本來金桔賣的價格,被他們搞了以後,被他們黑惡勢力控制以後,跌到了3.5塊錢,然後我們打掉以後能夠達到6元錢到8元錢之間,效果非常地明顯。
張冬發、趙樹貴這幾個黑老大,為了自己幾百萬元的私利,險些毀掉了陽朔縣每年能讓農民增收幾個億的金桔產業,黑惡勢力對地方經濟的危害由此可見一斑。從這個團伙興起覆滅的過程中,我們也能發現經濟利益已經成為催生黑惡勢力的主要原因,這給公安機關的打擊帶來了哪些新的挑戰呢?來聽聽警方的分析。
廣西區公安廳談打黑除惡
周榮(廣西自治區公安廳刑偵總隊):在我們偵破的案件中,涉及的行業很多,比如礦產資源開采、農產品批發、旅游、運輸物流、房地產開發等等。這些行業一但形成壟斷,很容易產生暴利,所以也成為黑惡勢力團伙插手的重點目標。
作為一個沿海沿邊省份,廣西的旅游和交通運輸業比較發達,加之全區礦產和農副產品資源也非常豐富,黑惡勢力對此覬覦已久。而部分黑惡勢力往往通過成立合法的經濟實體,同時采取暴力手段控制壟斷暴利行業非法牟利,進而形成『以商養黑、以黑護商』的局面,嚴重破壞了當地的經濟秩序。
周榮:黑惡勢力在獲得了巨額的非法經濟利益之後,往往通過行賄等方式拉攏腐蝕國家機關工作人員,以方面可以為他們繼續進行暴利壟斷行為提供便利,另一方面也為他們逃避打擊提供幫助。
據統計,廣西自開展打黑除惡專項行動以來,全區公安機關依法打掉涉黑涉惡犯罪團伙187個,破獲各類相關刑事案件3873起,抓獲涉黑涉惡犯罪團伙成員6103人,查處涉黑涉惡資產數億元。
半小時觀察
黑惡勢力發展到今天,已經不僅僅是社會治安的隱患,他們的核心目標不是打人殺人,而是用暴力手段恐嚇威脅競爭者,達到壟斷某個行業或者某個市場,獲取巨額暴利的目的。這樣的有組織犯罪,盡管有時候不像搶劫盜竊那樣直接威脅到普通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但它們會在無形中抬高社會交易成本,阻斷正常的經濟往來,衝擊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最終威脅到社會整體的經濟安全。而暴力經濟一旦成形,它們又會在利益驅使下,像癌細胞一樣不斷向各個領域蔓延滲透,成為一種社會公害。對黑惡勢力團伙,早一點斬草除根,都意味著降低今後的社會成本和風險,也是對每一個人的切身利益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