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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訴者:高燕41歲民企職員
這是高燕母女間的兩封信,從女兒未出生的時候,高燕就積極迫切地給她找一個合適的人當爸爸,彌補那份缺失的父愛;可是當女兒知道了所有,卻仍舊堅持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爸爸,似乎只有那裡纔會有血濃於水的父愛。其實,忙於工作疏於女兒的高燕心裡明白,女兒缺少的不是父親、不是父愛,而是家人的愛,是她這個媽媽的百分之百的愛。
媽:
一學期到頭了,我們一月初就會考試,一月中旬就要放寒假了。
今年過年這麼早,我很不喜歡,我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回來,還是……媽,我想去爸爸那裡,跟他一起過寒假過新年。
我剛上初中的時候,你就和爸辦了離婚手續。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明白你們為什麼會離婚,在我的印象中,你們兩個感情很好,爸爸對你挺呵護挺疼愛的,甚至好到讓我嫉妒。
平常爸爸主內又主外,我常常對你說,以後我長大了嫁人就要找爸爸這樣的,你也很高興地應和我說對。
你還記得吧,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旅游,剛到海南第二天,你就身體不適。那是我期待已久的假期,也是爸爸對我早就許下的承諾,我好興奮。可爸爸一看你不舒服,就斬釘截鐵地說提前回上海,我不願意回來,說去當地醫院不就行了嗎?爸爸還罵我不懂事,不知道心疼媽媽,後來,我只得郁郁地跟著你們回了上海。
那時候,我還挺埋怨你的,覺得我就像你們之間多餘的人。當然了,客觀地說,爸爸對我真的很好,對吧?爸爸總說我是他的掌上明珠,而你也總瞋怪爸爸對我太溺愛。
你們離婚很突然,那一陣,你們突然開始吵架,冷臉相對,有好幾天,爸爸都沒有回家。後來你告訴我說要和爸爸離婚,我還私底下偷偷找到爸爸單位,企圖說服爸爸,可爸爸對我的態度也是冷冰冰的,任我哭鬧也沒用,那一刻,我簡直覺得爸爸換了一個人。
還沒等我想出別的辦法,你們已經辦了手續,你帶著我千裡迢迢回到了天津的外婆家。我問你已經都離婚了,為什麼還要逃得遠遠的。你安慰我說,爸爸不在身邊了,當然應該給我多找一個親人。
沒錯,你不只給我找到了外公外婆兩個親人,一年後還給我找了陌生的繼父和弟弟。
我跟著你搬進了繼父的家,可我的心還在遙遠的爸爸那裡。我不能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爸爸,我更叫不出爸爸兩個字,何況,他也算不上一個合格的好爸爸。他對我基本處於不聞不問的狀態,只有咱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纔會對我突然地熱情起來,熱情得讓我感覺尷尬,我想,那都是做給你看的。
那時候,我已經初三了,每天學業都很忙,以前不愛學習的我,也是這個時候想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上海的大學去找爸爸。我記得那時候你還誇我搬進新家懂事了呢,不過你還在後面加了一句,說這是繼父的功勞。
可是我的運氣真的很不好,最重要的中考來了,自信滿滿的我卻患了重感冒,大熱天的又咳嗽又低燒,答卷子的時候直流汗,成績沒有理想中的好,但是離我想上的重點中學也就差幾分。我對你說,能不能想想辦法讓我上那所中學呢?你點頭說好,可第二天,你說,繼父說花大錢上好中學不如上一個合適的中學更好,你覺得繼父說的有道理。我想反駁你說,為什麼弟弟上初中就是花大錢上呢?可還沒等我說出口,你已經匆忙地轉身上班去了。
也是,自從回天津後,你每天都忙著工作,晚上回來還做著兼職,根本就沒有時間聽我仔細地說完任何一件事情。
在這個所謂的家呆了四五年,我算是徹底失望了,繼父什麼事情都護著弟弟,可你呢,你也以我是姐姐為由,什麼都以弟弟為先。
高中學校不怎麼樣,我只能更努力地學習,每天早早上學,晚上總是去同學家學習到很晚,我想熬過三年,我就能去找爸爸了。
說到爸爸,我一直覺得你肯定有搗鬼。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會給爸爸寫信,因為電話打過去已經成了空號,只是我的信也從來沒有回音,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你沒收了呢?因為每當我問你爸爸有沒有給我打電話或者回信時,你都說沒有,說現在的爸爸纔是真的爸爸。這讓我真的很難相信你。
考到上海來讀書,我就是想找爸爸,可是,一個學期過去了,我始終沒有勇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太害怕還是太激動。
畢竟六年過去了,你說爸爸還認識我嗎?
告訴我爸的聯系方式,媽,祝福我今年能跟爸爸一起過個快快樂樂的新年吧。
女兒格格
格格:
格格,你也是成人了,進大學後還談了男朋友,我想有些事情也應該告訴你了,在說之前,我想先跟自己的寶貝女兒說聲對不起。因為是我的情感問題導致了你的煩惱和困惑,都說孩子是無辜的,如果我像大多數的媽媽一樣,給你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庭,那該多好。
可惜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很殘酷:不要去找你的爸爸,因為他並不是你的親生爸爸。
我知道他曾經對你好,對這個家庭盡職盡責,但那都是在他以為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之前。我想現在的他不可能接納你了,即便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情,可是我的欺騙傷透了他的心,看見你只會讓他憶起不願回憶的過往。所以和我一樣,在心裡感激他一輩子就好了,別再去打攪他的生活,聽朋友說,他現在有了新的家庭,有了真正的小女兒,過得很幸福。
如同你現在,媽媽的青春年華,是一個三人行的老套故事。
你的親生爸爸叫邱陽,和你的爸爸顧帆還有我是高中老同學,我們三個人一向關系都很親密,跟親兄妹一樣。我和邱陽上了本市同一所大專後,三人行變成兩人行,我倆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其實,在高中畢業的時候,倒是顧帆先向我表白的。
只是再濃厚的愛情也會變淡,再純真的友誼也會變質。我倆大專畢業工作定下來之後,雙方爸媽就開始催著我們結婚,我倆也沒什麼忌諱,一年後就懷了你。也是因為有了你,我和邱陽的感情徹底走到了盡頭,他不想要孩子,說太年輕,還想玩幾年,我卻覺得邱陽工作玩玩失失就是因為身上沒有負擔,只有有了孩子,他的心纔會定下來,纔會好好奮斗自己的事業。
兩人僵持不下,我懷孕不到兩個月的時候,他就突然離開天津了。我覺得他是犯小孩子脾氣,過幾天就會回來,可是半個月過去了,也沒見他回天津,他爸媽也都聯系不上他。
再後來的事情,我不說你也能猜到,我匆匆嫁給了一直默默關心著我的顧帆。顧帆覺得我是情感受了傷害,沒多想就接納了我。你出生三年後,我跟著顧帆去了上海定居。
再後來,就是你甜蜜的回憶了,顧帆對我好,對你更好。我心裡雖有愧疚,雖千百次地想鼓起勇氣告訴他真相,可是那麼幸福的一個家庭,我不想失去,不想出現一絲細小的裂痕。
離婚很突然就是顧帆知道了真相之後,他不能接受。我甚至跪下來求他,求他不要拋棄你,可是他說他承受不了。
我覺得自己特別失敗,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單親,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為父愛缺失造成心理傷害。所以回天津後,我迅速地開始相親,跟你的繼父結了婚。
我以為將心比心,我只要對他的孩子好,他就會對我的孩子真心實意,我從來不知道你的繼父對你實際上很難培養出感情來,而你,一個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那麼敏感,怎麼會敞開心扉對待一個陌生人呢?
而當你擅自報考了上海的大學時,我知道你真的是想逃離這個家,或許還想找回那個曾經的爸爸。
你走之後,我對這個家其實也沒有太多依戀,我和你繼父心裡都清楚,我們就像搭伙過日子的兩個陌生人,對彼此的需求遠遠多於情感,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是會成為陌生人。
而對於你,一學期過去,難得接到你的短信或電話,媽媽真的很想你。回天津後,經濟狀況不好,我拼命工作,沒有時間好好陪你,沒有心思衡量這個家庭是否溫暖。
或許你想要的並不是一個父愛,只是一份溫暖的愛,這份溫暖我本來能給你。是這樣嗎?我的格格?
過年回來吧,媽媽等你。
愛你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