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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敏
中產階級的權利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實現,也缺乏現實的利益表達渠道,更無法有力地捍衛自己的財富,他們的私人財富因而也難以抵擋既得利益集團無孔不入的侵蝕。
Middle Class(中產階級,或中間階層)在西方語境中有兩重主要的涵義。在《政治學》英譯本中,亞里士多德以財產的多寡把城邦中的人分爲三個部分或階層,“一部分是極富階層,一部分是極窮階層,還有介於兩者之間的中間階層”;另一重涵義是指這一階層的社會影響力,連結社會上層與下層的潤滑作用。
在現代社會學看來,中產不在於財富數量的多少,它實質上是一種價值觀的體現,是整個社會較爲理性而中庸的一種處世態度。社會學家們對中產的界定,更看重的是其職業標準和生活方式。這一階層中很多人受過良好的教育,業已完成基本的物質積累,繼而需要尋找的是一種精神價值的確立。如果說貴族的一個標誌是固守一些“無用的”東西,那麼中產的標誌就是固守一些恆定的東西。
但到了中國,“中產階級”卻在財產上將西方標準進行了橫向平移,用來特指一個特定的富裕人羣,他們的共同點可以大致歸納爲:生活在以東部沿海地區爲主的城市,從事的職業一般是中小企業主或服務行業(院校、機關、金融、媒體等)高收入的白領或金領,至少擁有屬於一套自己的住房,有私人轎車,在生活上講究品質,懂得享受人生等。
這是中國社會中的一小部分人,他們雖不是權貴和鉅富,卻是不折不扣的精英,在生活水準上遠遠高於占人口絕大部分的農民和城市工薪階層。以名牌顯明身份在他們這裏已經出局,出國對他們不是新鮮事,不少人還說得出裏維埃拉海灘意大利這邊與法國那邊的不同。但用某位學者的話來說,這些“精美的爐竈裏沒有火”,他們無法對社會產生文化影響力。
首先從經濟上來說,有人指出中國的中產階級是個僞命題。因爲中國並不存在這樣一個階級,即便有着比較高的收入,人們也很難擁有中產階級應有的心態和穩定。這一階層的第一批人,即使已戴上了小衆品牌的瑞士定製表,但他們距離飢餓、距離物質匱乏的噩夢都還太近。千萬不要低估了飢餓對於人的精神狀態和氣質的影響:一個看見冰箱出空就心起恐慌的人,如何能夠從容不迫地言說中產的價值觀呢?
說到底,這種不穩定還來自於對現實不確定性的無力感。即便是“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也只不過是財產有所增加的瘸腿中產,缺乏應有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在這個社會中,法治遠不健全,公民權利沒有隨着經濟的發展而相應增長。中產階級的權利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實現,也缺乏現實的利益表達渠道,更無法有力地捍衛自己的財富,他們的私人財富因而也難以抵擋既得利益集團無孔不入的侵蝕。故而,有了中產階層一夜之間“被消失”的可能。
美劇《絕望主婦》不僅提供了幾戶人家的家長裏短和女人們的骯髒小祕密,更讓我們窺見到美國中產階級的現實生活狀況——他們住在郊區的HOUSE裏,他們是獨立性很強的核心家庭,夫妻爭相爲家庭做出貢獻,爲子女負責。他們中有人犯罪,但基本上沒人認同可以動用公權力去謀私利,也就是說誰都沾不到政府權力的光。這就是劇中體現的價值觀。
在英國媒體和中學的教學文案中,中產階級除了財富,還要具備兩個主要特徵──優雅、休閒。相比之下,中國初步形成的中產階級如同這個階層的“年齡”和經歷一樣,有些幼稚,有些粗放,有些辛勞,還有些張揚並缺乏安全感,對社會進步和道德建設方面的推動力不足。
但不管如何,我們還是呼喚真正的中國中產階級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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