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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張景岫,美國杜克大學MBA
美國杜克大學
做『應聲蟲』被嘲笑
在杜克大學商學院就讀,第一學期是以基礎課為主。我由於有本科學經濟專業的底子,經常在課上搶答問題,傲視群雄,沾沾自喜。但是令我不解的是,常常有美國同學模仿我的口頭禪『Yes, Sure』(是的,當然),並引發一陣哄笑,讓我多少有點苦惱。於是有一次,我忍不住去問同學本恩:『是我的口音不准確,所以大家嘲笑我麼?』『不是。每當教授說出他的觀點時,你就用「Yes, sure」回應,從來不去質疑,更不去爭論,所以大家拿你開玩笑。』
這句話令我恍然大悟。回想起來,這也是在國內接受多年教育養成的習慣使然。從幼兒園開始,就不能隨便提問,背著手坐好,連上廁所也要舉手打報告。上小學以後,就是以考試為學習目的,仿佛只有那個標准答案纔是世間唯一的真理。乃至到了高中學習歷史的時候,就算對於一個歷史事件的看法,老師也要靠比較和標准答案的相似程度來確定得分的高低。我習慣性地去接受教科書上和老師的解答,喪失了獨立思考的能力,所以在面對教授的觀點時,也只會不斷點頭稱是。難怪美國同學們會對我這個貌似聰明的『應聲蟲』不以為然。
如果你是喬布斯該怎麼做?
經過了這件事,慢慢地我就從課堂上體會出杜克大學教育的不同:比如教授們從來不會樂道於『絕對正確的理論』,反而經常會對學生拋出這樣貌似『荒謬』的問題:『經濟學的兩個基本假設是否能站得住腳?』『現行的國際會計准則裡哪些地方不合理?』『如果換做你來管理苹果公司,會有哪些地方和喬布斯做的不同?』等等;並且所有的案例分析,教授們都會禁止學生提前查找答案,必須依靠自己找出解決方案,然後在課堂上陳述看法。教授只是負責提問,引導爭論的方向,從不加以評價,更不會斷然地宣布某個觀點是『錯誤』的。
英國思想家柏林曾在一篇文章裡把思想家分為『刺蝟型』和『狐狸型』,前者自以為掌握世間的全部真理,而後者則更享受追尋真理的過程。我接觸到的美國教授中,幾乎都是『狐狸型』的,或者說他們更樂於看到學生像狐狸一樣去懷疑和探尋,而不是像刺蝟一樣站在答案上宣布自己對真理的所有權。
用批判的思維去思考問題
記得有一次,經濟學的教授分派了不同的題目,要求學生獨立找出解答。題目都很宏大,有一組的題目是『中國的儲蓄率居高不下的原因』。而一位同學得出的結論竟然和通常的認識截然相反:政府儲蓄率高是根本原因,而民間的儲蓄水平是較低的。從論據到論證的過程,教授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最後他對這個獨到的結論不但沒有反對,反而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按照他的說法是『結論雖然令人震驚,但是充實的數據和符合邏輯的論證過程使得它成為了一個有說服力的、有見地的觀點』。在這樣的學習環境中,我也開始學習如何去提出自己的創見,用批判的思維去思考問題。
第一學年將盡的時候,我和幾名美國同學一起,代表學校參加商業案例競賽。主題是『強生公司怎樣提昇在中國市場的藥品佔有率』。討論的時候,在對於中藥的看法上我們起了爭執。幾名美國同學都一致堅持認為中藥是『偽科學』,因此不應涉足中藥類的藥品業務。而我的觀點針鋒相對:在中國,中藥具有不可忽視的影響,要打開中國市場,必須重視傳統而不是拒絕傳統,應當逐步驗證中藥的科學性,把中藥作為藥品發展的重要方向。經過激烈的爭論,我最後說服了其他隊員。最終,我們的團隊提出的方案在參賽的五十多所學校裡獲得了第二名。頒獎的時候,本恩衝過來恭喜我:『謝謝你提出並堅持了不同的觀點!這是我們獲勝的關鍵。』
回想在杜克大學的兩年,學習獨立思考是我最大的收獲。印象最深刻的是,在一堂課上,學生討論結束後,教授簡單地陳述了案例中的企業實際采取的行動和結果,接著他很嚴肅地說:『這家公司的措施不是唯一正確的做法,也更不會是最好的,你們剛剛提出的方法中也許有更加優秀的。記住,在商場上絕沒有「Yes, sure」標准答案!』
說得多好啊,生活中同樣沒有標准答案。J063
欄目主持:李莉
本欄目由第三方教育諮詢公司麥可思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