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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7日,林書豪登上《時代》周刊(亞洲版)封面
羊城晚報記者朱紹傑實習生鄧曉
《時代》封面上的
中國體育人物
伏明霞2000年9月11日
中國男子體操隊2000年10月2日
姚明2002年11月18日、2005年11月14日
石智勇2004年8月30日
劉翔2008年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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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7日,林書豪登上《時代》周刊(亞洲版)封面,被稱『照亮了NBA』。事實上,林書豪還將『照亮』更多。
『豪小子』橫空出世
美國人對勵志故事的鍾愛,毫不遜色於中國人對數字『8』的追捧。
愛迪生發明的電燈同樣照亮了他的人生,憑借靈感和汗水,他建立了自道·瓊斯工業指數設立以來唯一至今仍在指數榜上的通用電氣公司;哈佛輟學生馬克·紮克伯格為解決把妹問題,建造了人口僅次於中國、印度的『無疆界帝國』Facebook,因此成為全球最年輕的自行創業億萬富豪;4年前,現任美國總統奧巴馬的競選關鍵詞就是勵志故事的文藝版說法:『美國夢』。
2月4日,一個『豪小子』橫空出世:從屢次落選、屢被裁退到對陣科比個人獨得38分,從借宿沙發到搬進月租3800美元的紐約豪華公寓;自作為板凳球員在第一節上場以來,他所效命的紐約尼克斯隊一舉扭轉九連敗的頹勢,至今七連勝。他,就是林書豪!
連白宮發言人都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轉述奧巴馬的說法:他就是一個勵志故事!
僅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裡,林書豪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亞裔球員,變成了全紐約的英雄,全世界的焦點!他的推特關注一下子飆到7萬,Facebook推薦則達到13萬。《紐約時報》和當今世界最著名的體育電視媒體ESPN都對其進行了分析,網絡上甚至出現專門寫給他的歌曲。『比賽那幾天,我一開Facebook全是他,各種轉發。』在美國長大的中國學生Joyce說,她身邊所有的亞洲人,無論中國人還是日本人,都因為林的黃皮膚而支持林。
林書豪一下子風靡全球,美國媒體專門為林書豪現象新造了個詞:『林來瘋』(Linsanity),《時代》周刊也以此為封面標題。
『難得NBA不是黑人獨玩。』Joyce說。在美國,籃球向來被看做是黑人的運動。2009年,林書豪參加全美大學生籃球聯賽,在當時的5051名球員中,只有不到20名是亞裔球員。而在頂級的職業聯賽中,黃皮膚更是鳳毛麟角。《舊金山編年報》就曾指出:『在美國籃球界,亞裔球員的頭頂上總有一個難以穿越的玻璃天花板,透明卻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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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破NBA膚色藩籬的
第一人
『球隊裡有許多紐約本地人,顯然不太喜歡我這個鄉下小子。』作為第一個衝擊『堅硬天花板』的亞裔運動員,三阪亙今年已經88歲了。在他之前,美國籃球球員全部都是白人,也就是說,他是NBA歷史上第一個非白人球員。直到3年後,籃球賽場上纔有第一個黑人球員出現,他的名字叫做厄爾-羅伊德。
而這位身高1.7米的日本人三阪亙,成為了美國現代籃球史上衝破膚色藩籬的第一人。
無獨有偶,這位亞裔NBA的先驅人物和林書豪同樣效力於紐約尼克斯隊、同樣出任控衛、同樣在麥迪遜花園廣場一戰成名。但三阪表示林跟自己並沒太多相似的地方。『他比我高大多了!』三阪說。
一部紀錄片《超越:三阪亙的故事》記載了這段久遠的歷史。三阪亙不僅是NBA歷史的一部分,也是亞裔美僑史的一部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先是被關進日裔集中營,後來又加入美國陸軍,並在廣島遭受原子彈襲擊後3個月,被派往那座變成一片廢墟的城市駐防。
回國後,三阪亙入讀家鄉的猶他大學,並加入了校隊。當時為了避免美國觀眾對他的敵對情緒,主教練只能讓他替補出戰。
1947年,三阪抓住了機遇,在他的出色發揮下,猶他大學擊敗肯塔基,獲得美國國家邀請賽冠軍,上萬紐約球迷興高采烈地呼喊著他的日文名字。1947年3月5日的《紐約時報》這樣寫道:『身材矮小的三阪亙是一名日裔球員,他憑借靈敏的反應頻頻斷球,使這個夜晚成為肯塔基大學的噩夢。』
三阪亙也因此在該年的選秀上被紐約尼克斯隊選中。
加盟紐約之後,三阪3場比賽只拿到7分,沒有助攻,他以為自己能夠留隊,結果尼克斯為了簽一個高個球員,最後將他裁掉。當時,尼克斯沒有給出任何理由,並讓他帶走自己的鞋。『可能覺得其他球員都穿不了這麼小的鞋。』三阪亙這樣調侃1947年的那個秋天。但至今,他仍很想回到那個時候,去問問他們,這裡面有沒有種族的因素。
帶著自己的38碼球鞋,三阪亙離開了紐約,回到猶他大學繼續其學業。當他再次回到麥迪遜廣場花園時,已經是62年後。在通往球館更衣室的走廊兩側,他看見一塊塊刻有歷年尼克斯球員名單的金屬銘牌,其中一塊上面赫然有他的名字。
雖然牌子上已經長了銅鏽,但三阪亙對亞洲人在美國職業籃球中的發展一直關注。2005年12月21日,就在三阪亙慶祝他的81歲生日當天,他失望地得知太陽隊裁掉控衛田臥勇太的消息。田臥勇太是第一位出生在日本的NBA球員,身高與三阪亙相仿,他們本來商定在太陽客戰爵士後見面。
而對於其他亞洲球員,無論是河昇鎮成為韓國NBA第一人,還是姚明在聯盟中取得成功,都令他欣喜不已。
然而,在林書豪出現之前,三阪亙很少特別公開支持亞裔美籍球員。『林書豪是下一代亞洲人的希望。我沒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這位亞裔NBA的先驅人物表示,他現在全力支持尼克斯17號,『過去一些年,巴西、法國、西班牙都有球員進來,而中國和日本卻幾乎沒了身影。』
3
姚明退役,
NBA在亞洲
需要新的代言人
在『林來瘋』之前,『姚明熱』曾是華語籃壇的主流。自2002年6月成為NBA歷史上第一位拿下狀元秀的外籍球員,他的影響力至今無人能及。
姚明代表著大多數亞洲球員的特色:姚明、王治郅、易建聯和巴特爾,都是超高的大個子。『林書豪只有1米91,更接近普通人,我相信,這會讓他在中國更受歡迎。』姚明在接受外國媒體采訪時說,『他的體型能讓普通人有親切感,他們喜歡他與更高、更強壯的球員對抗,並且獲得成功。』
另一方面,林書豪的價值還體現在球場之外。『牛人刷你的卡,還刷你的屏。』這個段子說的是喬布斯,但同樣適用於林書豪這顆冉冉昇起的新星身上。
無論是在比賽的收視率、球館的上座率,還是廣告的價值上,林書豪這塊金字招牌目前都無人可替代。作為尼克斯合作上市公司的麥迪遜花園廣場股票價值也隨之上漲了超過14%。而人們把麥迪遜花園廣場股票的上漲歸功於林書豪一人。據美國《紐約時報》提供的數據,在林書豪爆發的這一周,全美尼克斯比賽的收視率上漲了66%。
對於現在的尼克斯來說,林書豪已成為一棵搖錢樹。自從林書豪爆發以來,尼克斯商業銷售業績躍居全聯盟首位,增長了3000%!如今,NBA十大熱銷產品中,有5件和尼克斯有關。林書豪的17號球衣,在近10天的NBA在線商店球衣銷量排行榜上名列首位,很多商店每天都要補貨,但依然脫銷。
『我在考慮有機會買張現場票去看他。』Joyce坦承自己是偽球迷,在此前,她從未特意看NBA。尼克斯的球票已就勢提價,球票價格上漲了27%。尼克斯的對手們也紛紛提昇票價,多倫多猛龍原先最便宜的球票是12.5美元,而對尼克斯一場,已漲到44美元。
『在美國,能讓大家都熱鬧起來的運動是橄欖球,而不是籃球』,有觀察認為,NBA在國際上比在美國國內更有市場。自斯特恩當NBA主席以來,一直致力於NBA在全球的推廣,歐洲和亞洲都是重要市場。姚明退役,NBA在亞洲尤其是中國關注度急劇下降,NBA需要新的代言人。
去年年底,姚明的退役直接導致了NBA收視率在中國的下降。央視體育頻道總監江和平當時表示:『新賽季周中都不會有NBA直播,只會在周六周日各直播一場。沒有中國元素,尤其是姚明,NBA的收視率直線下降,這是原因之一。』
沒想到2012年到來,一個叫林書豪的華裔青年,某種程度上挽救了NBA中國市場和亞洲市場。『整個NBA聯盟會發現我選擇了林書豪,是多麼重要的一步棋,這步棋可能會扭轉NBA在亞洲市場和中國市場的頹勢。』林書豪的經紀人羅傑·蒙哥馬利說。
近日,央視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只要時間允許,有尼克斯的比賽肯定會優先轉播。』
4
膚色
是一把雙刃劍
對於亞裔球員來說,膚色是一把雙刃劍。在得到歡呼和掌聲之前,他們都必須忍耐。
『所有你能想象的那些關於亞裔的髒話,我都聽過。』在接受美國《時代》周刊采訪時,林書豪曾這樣回憶從小到大在籃球場上的經歷,作為亞洲人有可能受到的嘲弄,他都受過。
在剛進入哈佛籃球隊時,別人就經常對他投來異樣的目光。2007年夏天參加比賽,林書豪走進球館,竟有工作人員跑過來提醒他:『這裡舉行的是籃球比賽不是排球。』
當他在客場打比賽時,更有人在看臺上大聲對他說:『滾回中國去吧!』
在《時代》周刊的文章中,引述了林書豪的哈佛隊友麥克納利的說法:在一場哈佛對陣喬治大學的比賽中,也有觀眾對著林書豪大喊『糖醋豬肉』。
後來參加選秀,還有考官不懷好意地讓他把眼睛睜大點———嘲笑亞洲人眼睛小。直至加入尼克斯後,他仍被麥迪遜花園廣場的保安攔過一次,懷疑他是隊伍訓練師,而不是球隊的控衛。
『就是在患難中,我們也是誇耀,因為知道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盼望不至於蒙羞。』這段話,被林書豪寫在自己的Facebook個人信息上,在面對臺灣媒體的采訪時,他也多次提及。就是這句《聖經》經文,伴這位虔誠的信徒度過和他的前輩一樣苦悶的日子。
在屢次被裁的失意時光裡,這個完全在美國長大的男孩依然充滿樂觀精神。他制作了不少視頻用以自娛自樂,其中最廣為流傳的莫過於《我如何考上哈佛》。視頻裡,他在籃球館裡,一邊練習投籃,一邊接受場邊同學的考驗,回答數學問題。『要靠體育加分,生活真辛苦,』林書豪自嘲道,『原來靠體育也能上名校。』
『通常會覺得打球的球星,都是只能武,不能文。』當被問及喜歡林書豪的原因時,Joyce認為林在哈佛畢業的背景像一個光環,『或許,這是一種偏見,』她補充道,『我對他只能算是一種欣賞和驕傲吧,覺得他在為亞洲人爭光。』
5
他,有可能砸開
籃球界外的天花板
如果說姚明是用2米29的個頭撞開頭頂的玻璃天花板,那麼林書豪將以一擊致命的交叉運球再次砸開一些老套的種族觀念。
『某天,有一個參考林書豪的角色,出現在一部模仿去年《點球成金》的籃球電影裡?那部電影就是講述一支棒球隊是怎麼靠發現懷纔不遇的球手而成功的。』有外文評論認為,林書豪的出現,應該引起美國體育市場選拔機制的檢討。
『姚明之後,林書豪也許將是NBA在亞洲的一面旗幟,他可以激勵更多亞洲人向NBA進軍。』體育評論人馬特·布魯克斯指出。
『也許我能夠打破常規呢,我覺得亞洲球員總體似乎並未受到尊重,』雖然林書豪將自己定位為一名籃球運動員多於一名美籍華人,但他也明白,自己要在籃球職業生涯中取得成功,會因為膚色而付出更多,『但我認為我們值得被認可,無論是在體育、籃球還是其他任何領域。』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華人出現在美國的公眾視野,如布什政府的勞工部長趙小蘭,現任能源部長朱棣文,內閣秘書盧沛寧,駐華大使駱家輝。在大洋此岸的中國,他們也陸續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樂於消費勵志故事的可不僅僅是美國人。近日,就有國內聲音『勸喻』林書豪『下定決心,抓住機遇』,放棄自己目前的美國國籍,加入中國國籍,從而成為中國男籃一員。
1947年,傑基·羅賓森第一次登上美國職業棒球賽的舞臺,為10年以後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邁出開創性的一步;1981年,運動員佛南度·瓦倫祖納投出傳奇性的一球,助力拉丁裔美國人成為一股重要的社會政治力量;而在又一個30年後,美國第三大少數種族群體———亞裔———似乎也終於找到了一位可以代表他們的運動員。
林書豪,不僅有機會成為美國職業籃球史上的『首位華裔領袖』,還可能突破籃球界之外的天花板。
朱紹傑、鄧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