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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君
“小政府、大社會”是近年來的熱詞,似乎已經成爲大家的共識。澳大利亞一直奉行“小政府、大社會”的理念。澳大利亞分爲三級政府:最上層是聯邦政府,即中央政府;中間是州政府(澳大利亞全國分爲六個州、兩個區),相當於我們的省級政府;最下層是市級政府,即基層政府。在澳期間,我們先後參觀了溫德姆、莫尼河谷市等幾個市級政府,親身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小政府”。
首先,市政府的職權範圍很小。市政府不以經濟建設爲中心,問及要發展什麼產業、上什麼經濟項目,他們只能回答一個原則的方向,具體說不上來。在他們看來,這完全是企業自己的事情。只要你不生產法律禁止的東西,你愛幹啥幹啥。盈利了,那好,政府增加了稅收;虧損了,同情,希望你吸取教訓。企業的自由度很大,但責任也很大,市場預測、風險責任、職工福利等等,都是企業自己的事情。所以,職工對企業不滿,抗議也好、談判也好、罷工也好,都是針對資方的,不針對政府。一般來說,政府也不管,因爲政府一介入,問題就複雜化了,道理很簡單,政府必須保持中立,不能有傾向性的態度。
澳大利亞的政府,尤其是市級政府實際上是一個我們常常強調的“民生政府”,就管老百姓的吃喝拉撒。談到這些,似乎撓到了癢癢肉,市政府官員們侃侃而談,如數家珍。比如,他們是怎麼管理住宅建設的,個人建房多高、多密甚至煙道開口方向、院子裏的草木管理、建設期間的環境維護等等都要監督;他們是如何做好幼兒保健的,幾歲打什麼針、幾歲吃什麼藥、教師如何聘請等等;他們是如何照顧老人的,養老院怎樣設置、工作人員怎麼要求、不想去養老院的老人怎麼在家裏得到照顧,包括把煮熟的飯菜給送到家裏等等;他們是如何做好新移民工作的,如何對他們進行教育培訓、如何解決他們的初來乍到的生活困難,包括贈送地圖和政府機構名冊等等;他們是怎麼處理好居民養狗問題的,犬吠騷擾鄰居怎麼辦(先行調解,調解不成上法院)、狗屎污染環境怎麼處理(公共場所不遠就有一個掛在牆上或樹上的盒子,如同我國的避孕套盒子,只不過裏面裝的是塑料袋,用來裝狗屎)等等。這些瑣碎的小事,就是市政府的大事。我們常常說,羣衆利益無小事,澳大利亞政府就是秉持這個理念抓落實的。
其次,澳大利亞政府辦公地方小。我們訪問的幾個市政府,要不是嚮導領着,幾乎都找不到地方。因爲從外面看就不像個政府,沒有高大莊嚴的辦公樓,也沒有威風凜凜的大門口,甚至連塊牌子都沒有。穿街過巷、七彎八拐,來到幾間房子裏,原來市政府到了,真是“憋屈”。溫德姆市政府倒是有一座漂亮的辦公樓,但這座官邸只有一層高,要不是門口高掛國旗,倒像一個鄉間賓館。進了大廳,又感覺這裏像商場、像醫院、像圖書館,就是不像政府機關。大廳裏一邊是辦事窗口,有點像我們國內的政務公開大廳,裏面是工作人員,外面是辦事的羣衆。大廳的另一邊是咖啡吧,供來辦事的羣衆休息或等待。讓人驚奇的是,大廳的角落裏還有個小小的“兒童樂園”,擺着一些兒童玩具!澳大利亞男人在外工作,女人在家帶孩子做家務,因此與政府打交道的事情都由婦女來辦理,而她們來時都帶着孩子。這個小天地就是給她們的孩子預備的。這個辦公樓裏還有會議室、圖書室,都向羣衆開放。除了辦事窗口,其他工作人員的辦公場所也不是封閉的房間,而是在一個開放的大廳裏,每人一個隔斷,就那兩平方米的地方歸自己使用。
他們的辦公條件爲什麼這麼“差”?以澳大利亞之富,顯然不是沒錢。還是理念問題,他們認爲政府要親民,不能讓羣衆有距離感。所以,政府不但沒有威嚴的建築,連保安人員、安檢設施都沒有,隨便出入。再一個是誰決定花錢問題,是議會而不是政府。修建政府辦公樓是大宗公共開支,需要議會批准。而議會認爲,公共財政應花在公共福利上,政府開支能省則省。就連平常的開支情況,政府也要一年一度向議會作出報告,議會摳得很細、算得很清。所以,他們的政府經費並不寬裕。
最後,澳大利亞政府官員的派頭小。在這裏,政府官員與綠地剪草工、沙灘救生員、大巴司機這些人只是工種不同,社會地位是一樣的,工資收入也無大的區別(甚至有些體力勞動者,比如挖掘機駕駛員,收入比政府官員還要高),誰也不小看誰,誰也不高看誰。
儘管如此,這並不意味着澳大利亞政府完全遊離於經濟建設之外,而是不干預微觀經濟。對於宏觀經濟和國家經濟利益,他們無疑是主動發揮作用的,比如我們都知道的中澳鐵礦石談判,表面看是公司對公司,背後則有政府意志。對於上下級政府之間的關係,雖然不存在下級服從上級的要求,但是一般來說,多能達成默契,發生衝突的事情不多,這就是所謂的制度與理性的和諧吧。 (作者系河北省委政法委副祕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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