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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讀到李迪《丹東看守所的故事》後,我有一種衝動,想去見他。在這之前我早就聽說他從雲南回北京住了,也通過電話,知道他參加了中國作協和公安部監管局組織的釆訪活動。之後,就沒有了消息,再之後,在報紙上看見他寫的《丹東看守所的故事》片斷,其中有一個“紅傘”的故事。不由心跳。這故事幾年前我去東北體驗生活時聽到過,印象很深,卻沒有寫。李迪寫了,才知道這故事發生在丹東看守所。看片斷的文章當然不過癮,就打電話約李迪見面,事先到羣衆出版社買了本《丹東看守所的故事》,真誠地請他簽字留念。當穿着紅外衣的李迪出現在我面前時,真讓我感慨萬分……
我和他相識二十幾年,對他的印象也僅僅停留在從前,他那時風流倜儻,口若懸河,一部《傍晚敲門的女人》讓他名聲大噪,文壇留名。後來東渡扶桑,回來又定居雲南,作品漸少,除舊人外,恐怕不知有其人。一個作家,最痛苦的就是沒有作品,雖然這年頭沒有作品的作家大行其道。一個作家就算有作品,最痛苦的就是作品都是浮雲掠過無聲無息,雖然這年頭浮雲掠過的作品比比皆是。
李迪是嗎?
李迪對我說,感謝生活!
這是多老套的話,但這是閃爍真理的話。李迪說得真誠,他說這句話時若有所思,64歲的男人,眼窩溼潤……
從2009年啓動到成書,李迪七下丹東看守所,三個春節在看守所內度過,採訪了所內的全部警員,採訪了近百名在押人員,錄音筆用壞了三隻,採訪筆記近幾百萬字。也許你會說,這有什麼?我也行!當李迪告訴我這些時,我心裏也是這麼想,不過沒有這樣說。當下世風浮躁,物慾橫流,坐在家裏瞎攢個故事,就有大把銀子進賬。誰會如此辛苦、如此困窘地去寫一部題材不被看好的書?
李迪說,我是被感動了!
我問他,被什麼感動了?
李迪說,人性。
人性是個很抽象的詞彙,可以有着不同的解釋,而且不同解釋也代表着不同社會的理念。
我問他,什麼樣的人性?
李迪說,中國的人性。
還是抽象。不過我沒有再往下問。因爲“人性”也是個敏感的詞彙。很多人想談它,很多人又在迴避它。因爲我也常常在問自己,什麼是真正的人性?
李迪看我沉默又說,一句話我也解釋不清,不如你和我去一趟丹東吧。於是我和李迪就去了丹東,來到了丹東看守所。短短的三天,我見到了李迪書中的主人公:警官和在押人員。見到了李迪度過三個春節的那間陰暗潮溼的小屋,正如書中所描寫的那樣,丹東看守所很舊,所有的監舍都是朝陽的,而警官的辦公室和宿舍都是背陰的。這時,我突然明白了……
《丹東看守所的故事》記錄了21個警官和在押人員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充滿人性的故事。記錄了中國監管警官在嚴格執行法律的同時,給了在押人員最細膩最震撼的人文關懷。其中《風中,那一把紅雨傘》、《最後一片落葉》、《穿藍馬甲的女人》就是最真實的表述。
說實話,在中國比李迪文字好名氣大的作家有很多,去過丹東看守所的作家也不少,爲什麼只有李迪一個人能堅持下來了呢?這個問題我沒有去問李迪。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是丹東看守所女所長王晶。我是在鴨綠江畔問王晶這個問題的,王晶四十歲左右,幹練卻不失東北女子的美麗,她捋捋被江風吹亂的頭髮,思忖片刻說,恐怕是良心。李迪老師有一顆良心。
作家需要良心,因爲良心就是人性。有人性的良心是寬容的善良的,懂得真善美,懂得假惡醜。李迪說感謝生活,我說除了感謝生活,還要感謝李迪在生活中發現真正的人性,而且如實地講述了這遍佈中國大地根深葉茂鮮花美麗的人性社會。任何美好的東西是需要發現的,《丹東看守所的故事》就是美好的東西,是李迪拼着命去發現的。當然任何美好的東西,首先是屬於創造美好的那些人的,因爲只有看到不美好,才能更珍惜保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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