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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存放珍貴檔案的窯洞。
守墓人李志有夫婦。
延安74歲老人守護紅軍夫婦墓40餘年一段兵工廠塵封歷史就此揭開
1947年初,胡宗南糾集23萬國民黨軍隊兵臨延安,妄圖在最短時間內把陝甘寧邊區的革命政權消滅。為保存革命力量,毛澤東做出了暫時撤離延安的轉移決策。在大部隊轉移的背後,依舊有一小部分英勇的解放軍戰士被安排留守延安,保護一些帶不走的檔案文件。
近日,因為當地修建農家樂,一段塵封多年的歷史被揭開——一對紅軍夫婦為保護珍貴的兵工廠檔案而留守,並在死後選擇將自己的遺體葬在當年他們埋藏檔案的窯洞之中。
文、圖/本報特派延安記者武威
位於延安市南30公裡的甘泉縣寺溝村是一個恬靜的村落,一條名叫府村川的河流,河水清澈見底,常常引來附近的游客過來垂釣。
地點
鐵礦曾是兵工廠
村民李志有74歲了,他和妻子兩人以養蜂為生,依舊住在修建於上世紀30年代、年齡比他們還大的窯洞裡。
7月初的一天,因為當地修建農家樂,一陣挖土機的轟鳴打破了小村的靜謐。李志有連忙跑出門外,他張開雙臂,對著挖土司機大喊:不許挖。
李志有這聲大喝,引出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寺溝村曾是規模很大的兵工廠和煉鐵廠,而被挖開的窯洞裡,也埋葬著一對紅軍夫婦溥興貴和餘鳳英。
寺溝村和溥興貴、餘鳳英之間的革命故事要追溯到抗日戰爭時期。1942年,延安組織大生產活動,人們熱火朝天地開荒地,煉鋼鐵。當時目標只有一個,就是生產糧食,打造兵器,保家衛國,由此創造了南泥灣的奇跡。當時只有4歲的李志有記得陸陸續續地有八路軍戰士來到村裡。後來,李志有聽父親說,府村川對面的山上,發現了鐵礦石,八路軍來是為開礦煉鋼鐵。
據李志有介紹,這個鐵礦從1942年到1947年一直在開采,參與的部隊有359旅、教導旅、新四旅等。『上世紀40年代,這裡有十來個制鐵用的土爐子,大家的工作熱情都很高,賀龍老總還專程來到村裡給我們看南泥灣大生產的幻燈片。』李志有說。
為了提煉純度更高、延展性更好的熟鐵,用以制造兵器,寺溝村又搬來了很多煉熟鐵的設備;不久之後,村子裡還搬來了四五臺手動機床。當年的工人,就是用這些精確度不高的機床,將剛剛生產出來的鋼鐵,碾壓成各種形狀,制造出手榴彈、駁殼槍等武器,殺傷日寇。『因為這樣的機床卻不是很精確,所以只能生產這種槍管比較短的手槍。』李志有回憶說。
歷史
留守將檔案埋墳裡
1947年初,國民黨將領胡宗南率23萬人馬逼近延安,延安開始戰略性轉移。
李志有介紹,當時,紅軍把不能帶走的醃酸菜、醃豬肉、乾辣椒等食物以及棉花、自紡的毛線,一部分送給當地老鄉,其餘就埋在自己挖的深窖裡。而寺溝村的煉鐵廠和兵工廠也已展開了有條不紊的轉移工作。至1947年3月,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已經離開,原本熱鬧非常的寺溝村,只剩下兩個窯洞的檔案文件,和檔案看守人溥興貴、餘鳳英夫婦,他們就住在李志有家的隔壁。
『溥興貴,四川人,是爬雪山過草地來的紅軍,中等身材,臉蛋圓圓,膚色有點黑;餘鳳英則來自關中西安一帶,人很瘦削。夫婦倆並不識字。』李志有回憶起對這雙紅軍夫婦的最初印象。
隨著胡宗南大兵壓境,為了保護檔案不受損失,夫婦倆用泥土將這兩個窯洞填埋,並偽裝作墳墓的樣子。
這一年的端午節,胡宗南的部隊來到寺溝村。據李志有回憶,面對國民黨部隊,全村人都被迫遷走。因為已經做了偽裝工作,溥興貴和餘鳳英也脫去了軍裝,混入了老百姓的隊伍,離開了寺溝村。
故事
死後雙雙埋在窯洞
但胡宗南異常狡猾,來到寺溝村後,他命令將所有老百姓的地窖、墳墓都挖開查探。溥興貴和餘鳳英的『墳』也沒能幸免,等夫婦兩人回到寺溝村時,所有的檔案都已被燒毀。慚愧的夫婦倆直到老死,也沒有再回部隊,而是一直種田到老過著百姓生活。
但對於往事,夫婦倆諱莫如深。上世紀60年代,李志有當上裡李灣大隊寺溝小隊的支隊書記,溥興貴、餘鳳英也年事漸長,因為沒有孩子,他們是公社裡的五保戶,李志有常常照顧夫婦倆,過年過節的時候,也互相贈送豬肉、白面等吃食。
李志有說,餘鳳英以前是寡婦,曾經有個兒子,但因為戰亂的緣故,和兒子失散了,後來又和溥興貴結了婚。餘鳳英常常對他說,想回關中去找兒子,但苦於沒有盤纏,終究沒有走出去。
1967年和1974年,溥興貴和餘鳳英相繼因病離世,作為支隊書記,李志有安排了他們的喪事。臨終時,他們向李志有吐露了自己的遺願:『我們當年沒有看護好窯洞裡的檔案十分的愧疚,我死後,就請把我埋在窯洞裡面吧。』
李志有最後把溥興貴和餘鳳英的遺體都埋進了窯洞裡,每年清明,他都會給夫婦倆掃墓上香。
延安市政協特邀文史委員畢醒世和甘泉縣政協文史委員白居愛向記者介紹,他們是剛剛聽說這樣一段故事,正在繼續收集史料。
如今,承包寺溝村農家樂的開發商已經同意為兩位老紅軍夫婦遷墳,並為他們立碑。李志有說,他只有他們夫婦倆當年參加合作化公社的材料。但這對老紅軍到底出自哪個部隊,他因為當時年齡太小,卻並不清楚。白居愛相信,隨著深入的調查,這段湮沒的歷史終會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