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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天津市和平區新華路8號大院的住戶來說,“老房子着火”的警告近在咫尺。
他們小心翼翼地踏着那些已被歲月侵蝕得辨不出顏色的木質樓梯,開始一天的生活。新華路8號是一幢很難考證年月的三層小洋樓,人們猜測它100多歲了。它所在的地域曾是清朝年間的日本租界,那是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在位時劃定的。
今天,新華路8號已由獨門獨戶變成羣居的“夥樓大院”,早年的廚房都住了人家。居民時時提醒,木結構房子一旦失火,就會“火燒連營”,“家徒四壁”。
“‘水火無情’這詞兒,你還不記得?”在這裏住了50多年的姜鳳梅說。
她指着剛剛淘汰下來的電線說,它們比自己歲數還大。人們以樓道爲廚房,電線上都膩着一層油。
據和平區勸業場街百貨大樓社區居委會主任趙強介紹,爲了防火,轄區內的老舊電線基本已經更換,但電線錯綜複雜,“已經亂了”,很難判斷哪根通電。
改造老化的自來水管道那天,人們發現有的水管已經鏽得“連根筷子都插不進去”。趙強說,小火也許一碗水就能澆滅,可如果接一碗水都要半天呢?
他形容,這種建築患的不是“皮膚病”,而是“心臟病”。
在新華路8號,人們對火的感情是複雜的。火的威脅如影隨形,可是在嚴冬,它提供了溫暖——由於不通暖氣,這裏保留着幾十年前的生活:家家戶戶用煤爐取暖,在樓道里儲存煤球和乾柴。
因此,躲在天津繁華商業步行街背後的百貨大樓社區,被視爲這個城市“最危險的地方”。 0.032平方公里轄區內遍佈着夥樓大院,人口稠密,道路曲折。有時消防員得跑來救援,路況複雜,車比人慢。
新到居委會工作的大學生何姍姍首次進入夥樓大院時,繞了半天,感覺“進去了就出不來”。
“誰能想到繁華的高樓大廈後面還存在這樣的地方?”勸業場街社會管理綜合治理辦公室副主任姜生會感慨。
街道發生過這樣的故事:一把小火燒了6戶人家。一位父親因爲兒子被燒傷,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而去世了。
新華路8號連同它的住戶一起,不可避免地老了。
天津市公安消防總隊副總隊長喬旭說,防火不只是消防員的職責,公安部在全國推行消防安全“網格化”管理,就是要發動公衆,羣防羣治,把觸角深入到如百貨大樓社區這樣的毛細血管裏。
不久前,百貨大樓社區一家小商店起火。對門眼鏡店的店員取出滅火器衝了過去,沒有驚動消防隊。
“初期的火災撲救對我們來說是個重點。”趙強說,一碗水就能滅火,但一拖延就不可收拾。
就像真的消防機構那樣,一羣大爺大媽組成的火患稽查隊,定期到小飯店、小理髮店、小服裝店等“六小”單位檢查,象徵性地下達警示通知。
2008年,百貨大樓社區誕生了天津市首家社區消防學校。姜鳳梅是文藝隊的成員,夏夜納涼時,表演自編的“消防宣傳三句半”。
老大姐們“三句半”的威力,勸業場街派出所副所長張書健深有體會。他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民警督促居民清理樓道里堆積的舊傢俱,人家不樂意:“我這個都有用,這是我媽的嫁妝!”樓長順口唸了一句“三句半”:“廢物堆積隱患多”,對方下意識接了下半句:“挪!”雙方相視而笑,問題解決了。
這類故事聽得多了,天津市公安消防總隊防火部部長王以革對記者感慨:“民間自治能力,有時比我們這身衣服能力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