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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仲近照趙梵汐攝
傳承人故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當張文仲站起身來做着示範動作時,一股風聲隨着他的雙拳呼呼作響;當他的右手搭住記者的右手輕輕往外一拽時,那種自內而外的力道根本無法與他72歲的年紀畫上等號。
張文仲出生在武術世家,6歲起跟隨舅舅習武,鑄就了他紮實的童子功。從小愛動腦筋的他喜歡聽大人們聚在武英國術社裏切磋技藝。那時,他的口袋裏藏着個小本,聽到大人們的精彩之語後,就溜出屋子將那些話語原原本本地記在本子上。開始大人們並不在意,以爲他一趟趟出門是去衛生間,但次數一多便覺有異,於是問他出去幹什麼,他道出原委後,大人們要過小本子一看,上面果然寫滿了有關攔手門的心得,都覺得這個小傢伙是塊好材料。攔手門第五代傳人、87歲的氣功大師張永安更是感動得轉天就送給他一個紅布包,裏面裝着老先生70多年來蒐集的兩個手抄本,一本是《雜記》,記載了攔手門第三代到第五代傳人在弓箭房和德晟鏢局的趣聞軼事及武英功氣房、國術館、國術社的來歷與變遷;另一本是《功夫》,記載了攔路拳、練手拳、攔手拳及各種氣功、長短器械套路的來源和傳承。
“小時候練功,一點兒懶也不能偷。跑板子、蹲坑子、擰棒子、抓罈子都是必修課。那時我的一位師父在工廠上班,隔不久就帶來一飯盒自行車軸承裏的廢滾珠倒進罈子裏,使罈子的重量逐月增加,最後每個罈子差不多有50多斤,必須一隻手抓起來反覆多次”,張文仲說,“1955年,我打算拜攔手門第六代傳人張文慶爲師,結果請到家中一論家譜才知道張老師和我家還沾親,我們又同是‘文’字輩,張老師就說別拜師了,就當作家傳那麼練吧。1958年,我被招進天津體育學院重競技武術專業隊,又拜劉萬福爲師進一步修煉攔手門內外功。那時的訓練更加系統和科學,每天要練足8小時,早晨6點起牀從李七莊跑到八里臺,這段經歷使我們的體能都有了很大提高。”
畢業後的張文仲被紅旗武校聘爲總教練,開始了他的授業生涯。這些年,他教授的學生達到16批超過一千人,正式拜師的徒弟就有50多人。2012年10月5日,徒弟、徒孫們爲他操辦了金婚和授徒50年雙慶儀式,滿堂桃李的祝福是他一生最大的滿足。
張文仲的經歷異常豐富,在武校教過徒,在工廠做過工,在高校讀過書,甚至還在鍼灸門診行過醫。不論身在何崗,他都念念不忘相伴始終的攔手門,夢想着有朝一日讓這個唯一起源於天津的武術門派光耀世界。他說,攔手拳的特點不過24字訣:練養相兼,行氣催力,剛柔相濟,內外合一,以攻代守,上下互動,動作要領也可濃縮爲刁、滑、毒、疾、實,但看似簡單,其實博大精深,不僅男女老幼皆宜,而且可以增強體質、防身禦敵、涵養道德。
如今的攔手門弟子遍及世界,每年都有癡迷者來津尋根。在張文仲的倡導和天津體育學院教授梅杭強、天津武協負責人郭秀英的協助以及衆位師兄弟的努力和徒弟們的奔走下,2002年,“津門攔手拳研究會”宣告成立,曾經零散的資料被不斷挖掘和整理;2004年,天津市河東區春華地區體協創建了“攔手武術隊”,使得愛好者們有了操練的俱樂部和心靈的歸屬地;如今,他們又將目光轉向開設網上課堂的探索中。
這些可圈可點的變化,張文仲功不可沒。自“津門攔手拳研究會”成立起,他帶領一衆攔手迷通過艱苦普查徹底解決了攔手拳的發展譜系問題,傾注其心血的《攔手門武術師承沿革總譜》詳細記錄了十一代傳人的師從關係,個人愛好、性格、特長及各代主要傳人的業績,甚至連傳承場所地址、創始人等也都一目瞭然,再也不會出現以訛傳訛的遺憾;此外,他還最大限度地消除了門戶之見,使得以前祕不示人的練功日記不但開始外傳,而且不斷吸取着兄弟門派之長;72歲的張文仲毫不守舊,他正尋找着網絡時代的最佳傳播途徑,試圖通過網絡課堂迅速覆蓋更廣泛的愛好者。從可持續發展的角度看,這三大貢獻對於攔手拳的傳承意義深遠。
張文仲時刻向徒弟們強化着“繼承傳統、創新發展、不創不立、不興自亡”的危機意識。他說:“攔手拳難學之處在於套路和器械衆多,至今已發展成爲拳、械單練套路二十多種,掌握起來頗費時日。我們下一步打算籌劃非遺保護基地和攔手拳紀念館,讓無形資產有形化,讓全世界的愛好者能有一個尋根之處,並藉此將攔手武術引向規範化、科學化、社會化、國際化之路。”
中國武林素有“有拳無門不成派、有派無譜不成門”說法,張文仲說,攔手武術屬於正宗少林嫡系,一直恪守着前輩“練武先學德、習藝先做人”的格言。從古到今,所有攔手武館、武校都配有治療跌打損傷的祖傳祕方,爲百姓醫病送藥從不收錢,這是攔手武術祖傳的武德,也是他要求徒弟們極力弘揚的內容。
專家點評
單錫文(天津體育學院教授、武術八段)
攔手門武術是中國拳派之一,爲少林一支,清初傳入天津,至今已有350餘年歷史。天津李金剛等人得其首傳,爲攔手門在天津的創建、傳承起到關鍵作用。後經各代傳人發展,形成了在天津發展完善、傳承譜系清晰的武術門派,並傳至國內其他省份及海外。攔手武術著名傳人劉萬福教授自1958年在天津體育學院執教起,就在競賽訓練中傳授攔手武術,並於上世紀70年代初正式作爲武術專修課必修內容,成爲將其納入高校武術教育第一人。
攔手門武術內容豐富,形式多樣;有基本功、拳械套路、散手實戰及功法練習,形成了較爲完整的技術體系。它特點突出,演練起來架勢舒展,氣勢雄壯,樁穩步活,招法多變。動作不尚華法,簡捷實用,唯求實戰效果。自練時必帶敵情觀念,實戰講攔截接打,沾手速發,以猛化疾,達到“無人似有人”、“有人似無人”的境地。
攔手武術是一門武技,通過訓練可以提高柔韌、速度、力量、靈敏、爆發力、快速反應和實戰等素質和能力,具有強身、修身、防身、觀賞等功能,因此更是一項優秀的傳統體育文化。由於多種原因,存在部分內容及文字資料缺失、傳承規模、範圍窄小等問題,因此,進一步整理、保護、傳承攔手武術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