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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在《祝福》一開頭就說,“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中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從古至今,年,在中國老百姓的心中就是吉祥、喜慶、團圓的代名詞,且不論天氣陰晴,無關榮華貧富,其重要地位不可代替。
從元旦開始,兒子就在盼新年。數着日子,春節就到跟前了。孩子問我,“農曆和陽曆怎麼有兩個新年?”我也解釋不清,只好跟他說,只有農曆過的年纔是名正言順的“年”。兒子生在最熱的伏天,等迎來第一個春節的時候,已經算虛歲有二了。眼下這匹“小馬”正當幼學之年,言語之間也有了一些見地,但凡不明就裏的事便會追問到底。看着從前許多想當然的說法已經不足以糊弄他,我開始學習嚴謹,認真幫他解着生活中的每一道題。
生活是一種態度,“年”亦然,誰也不敢怠慢。自打臘月起,人們就開始忙活,備年貨,舂年糕,貼春聯,放爆竹,灑掃除塵,辭舊迎新。在孩子心裏,“年”映在大人們歡騰的張羅裏,該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即使在成年之後的我看來,“年”這個字眼依然神聖,像是一段生命的符號,飽含韻味,傳承精神,讓人意猶未盡。
年年歲歲,許多風俗在老祖宗手裏傳下來,晚輩們照着延續至今。社會發展日新月異,隨着眼界的開闊,思想的開放,過年的方式也時有推陳出新。而小的時候,卻有許多避諱和禁忌。印象最深的就是在言語上的約束,“死”字最爲忌諱,可越是不能說的,我們卻越變本加厲,一口一個“今天我快活死了”,“不喝(活)了、撐死了”,“這道菜好吃得要命……”沒遮沒攔,常常惹得父母怒不可遏。
不論討口彩還是說吉利話,都是對日子寄予的美好心願,與吉凶禍福無關。現在是新社會了,人們不再信奉“神靈”之類的事情,孩子生活境況寬鬆得多,性情也自在。爺爺奶奶疼孫子隔代親,訓斥發火沒見過。就是犯了規矩,以小欺老,也只見二老笑彎了魚尾紋,不會與他計較。見此情景,只納悶這還是小時候令我們惶恐不安的爹媽嗎?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期盼,孩子們純真無邪,心裏只盼着好吃的、好玩的開心事;青年人情竇初開,什麼都是緊跟時尚,期望自然也色彩繽紛;等到中年以後,冷暖嚐遍,方知人生如夢,繁華猶如過眼雲煙,有些東西不是想要就會有,有些擁有了也不一定能長久;待到暮年老矣,耳順清明,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東坡詩曰,“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人生種種應約而來,“年”披着紅裝,揣着敬畏,是來告訴我們,新年新希望。不管未來要經歷多少等待,收穫多少果實,穿越多少艱難,我們都要徜徉在天地之間,留一聲祝福,照亮下一程路。
潘姝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