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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我的孤陋寡聞,直到今日,我才第一次知曉木魚石,知曉這種空心的石頭,象徵着吉祥如意,據說還可以消災辟邪庇佑衆生,有着諸多“石中黃子”、“還魂石”、“鳳凰蛋”之類的學名俗稱。
或許是受此名字的感染吧,生性急躁的我,此刻變得異常安靜起來。就這樣,在三月的和風裏,在溫潤的陽光下,在渝州木魚石公園一角,一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與一株翠綠的灌木,像一對初次相識的朋友,更像兩個身心俱疲的流浪漢,衣衫襤褸地站在馬路牙子上,默默對望。
四散的枝丫既不粗大,又欠挺拔,成材很難;沒有榕樹的水嫩,更無桃李的嬌媚,成名不易。但那些順直的褐色樹枝和木紋,卻給人鋼骨一般的感覺。一株卑微的灌木,卻能活得如此氣節凜凜,無法不令人心生敬畏。
與遠處山巔上那些高大的林木相比,眼前的灌木,實在顯得有些微不足道。然而此刻,這株微不足道的灌木,卻讓我無限感懷,它讓我情不自禁地聯想到人生。功名顯赫,自然萬衆矚目;貌若潘安,顏賽西施,更是人人豔羨。但芸芸衆生,更多的,還是如我這般默默無聞的人,窮其一生的奔突,到最後,也難鑄就一艘心魂皈依的方舟。
清貧真的那麼可怕嗎?那些在功名利祿前,卑躬屈膝、奴顏媚骨、唯唯諾諾的人,縱然一時位高權重、金銀滿屋,到最後,還不是浮雲一生!看着灌木鋼骨般的樹枝,我心釋然。在物慾橫流的繁亂塵世,有氣節地活着,這本身,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更何況,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誰能成爲永恆的主角?一如眼前,百花尚在含苞待放的蠢蠢欲動中,而眼前的灌木,早已是綠葉滿枝,成爲此際無可爭議的王者,惹得路人頻頻回首,滿眼欣喜,僅憑這份養眼養心的親近,已足以傲立人間。
再說,功成名就地置身高臺,固然令人心花怒放;和敬清寂地安居一角,何嘗不是另一種歡樂?站起身,我用目光作別眼前的灌木。
下一站,是坦途?還是險峯?我心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