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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文藝作爲中國文化藝術的主流存在,所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其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和當代革命軍人核心價值觀,深刻表現愛國主義、民族精神、英雄主義和中國傳統文化,堅守主流文藝和高雅藝術陣地,產生了一大批精品力作,產生了很好的社會影響。以火熱的現實生活爲源泉、以現實主義方法爲創作傳統自始至終都是軍事文藝創作所堅持並遵循的文藝觀。這一觀念深深植根於軍事文藝創作的靈魂深處,在各個藝術門類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現實主義像一面旗幟標示着軍事文藝始終如一的精神內涵:反映現實生活、關注民族命運、弘揚時代精神。
但我們還應該清醒地看到,生動反映當代軍營生活,深刻反映軍事鬥爭準備,着力刻畫能打仗、打勝仗的當代軍人形象,大力弘揚我軍大無畏英雄氣概和英勇頑強戰鬥精神的精品力作還不多,與官兵強烈的審美訴求相比,現實題材的優秀軍旅文藝作品還遠遠無法滿足時代的需要,離先進軍事文化對軍事文藝創作的要求還有距離。究其原因,我以爲“生活與創作”是繞不開的永恆命題。
深入生活貴在體驗生活。生活是一切藝術創作的源泉,這是每一位創作者熟記於心的創作法則。然而在這喧囂浮躁的塵世中,真正能抵禦萬千誘惑而一頭扎進部隊,扎進生活,卻並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客觀地講,今天我們有很多創作者不能說他們沒有深入生活,他們常常下基層採風、瞭解官兵生活、參觀團史連史、觀看部隊新貌,然而,當這些創作者將採風得來的素材呈現在藝術作品中時,我們卻看不到生活的質感和鮮活。相反,我們常常感嘆於部隊業餘文藝創作撲面而來的生活氣息和藝術魅力,就緣於他們既是生活的直接體驗者,又是提煉生活的創作者,同時還是表現生活的演出者。他們講述的是他們最熟悉的故事,他們扮演的是他們自己和他們的戰友,他們表達的是自己真真切切的生活感受,他們選擇的是他們和他們的戰友最喜聞樂見的藝術表現形式。這一得天獨厚、無可替代的“生活”優勢,往往使得全軍業餘文藝創作呈現出專業創作望塵莫及、軍營生活質感鮮明、具有獨特藝術審美品格的創作特徵。
著名作家柳青曾說:“作家的傾向,是在生活中決定的;作家的風格,是在生活中形成的。”文藝創作,如果脫離了生活,達不到深刻地體驗,就失去了獲得生命力的源泉。爲了創作《創業史》,柳青放棄城市舒適的生活,舉家搬至長安縣皇甫村,一住就是14年。農民作家趙樹理正是因爲對農民的熱愛和長期的共同生活,纔有了“描寫農村現實生活的‘鐵筆’‘聖手’”和“中國現代文學大衆化、通俗化的旗手”的稱號。說明優秀的作品無一不是深入生活、體驗生活、生活於其中的結果。我們說,藝術是創作者在對生活的深切感知基礎上的情感抒發,創作者對生活的體驗越是深刻、細緻、豐富,其藝術構思和想象力就越是自由,創造的藝術形象也就越能體現生命的價值和意義,人性的深度與廣度。對於當代軍營生活的深入體驗和感悟,遠遠不是那種拿起採訪本到基層發掘幾個感人故事所能取代的,火熱的軍營生活是豐富的,那種走馬觀花、浮光掠影式的採風是無法體味到生活真意,更無法從紛亂擾攘的世事表象中提煉出生活的本質。
深入生活貴在發現生活。法國雕塑大師羅丹說:“所謂大師就是這樣的人,他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別人見過的東西,在別人司空見慣的東西上能夠發現美。”深入生活不僅需要創作者細緻的體察,還需要敏銳的眼光和善思的頭腦。我們經常會發現,事實上生活中那些普遍的、司空見慣的東西,往往蘊含着巨大的思想價值和藝術魅力。唐代畫家張璪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說明了自然美並不能夠自動地成爲藝術美,在這一轉化過程中,創作者內心的情思與感悟不可或缺。創作者對生活和藝術的一種不假思索的穎悟,是經過長期經驗積澱而達到理性階段的直接認識能力,它和創作者的生活閱歷、思想水平、學識基礎、文化素養、創作鍛鍊等分不開。它使創作者不需經過推敲就能察覺對象的某些本質規律,或使創作任務獲得突然而意外的解決。還是那句話,生活中缺少的不是美,缺少的是發現。而這個發現需要的是積累、文化、思想等匯聚成焦的獨特眼光。
深入生活貴在提煉生活。人們常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藝術的美之所以高於生活之美,是在於這種美不是對生活的簡單解釋與模仿。它所追求的是高於外在逼真的精神內涵,是藝術家以自身全部體驗、情感和態度,對生命意義的一種創造性的表達。正如黑格爾所說的“藝術的本質是精神,它永遠高於自然界”。藝術家對生活的觀察與體驗不是爲了模仿與再現,而是通過自己的審美創造,表達對生活的感知與領悟。我們的創作要表現時代,表現軍事鬥爭準備,表現新時期軍人風貌,這是軍事文藝創作的責任、使命和方向。但具體到每一部作品的主題,是帶着主題任務到生活中去尋找與之相對應的人物和故事,還是真正紮根於生活,在生活中有了獨特的感悟,有了獨特的發現,有了獨特的思考,從而產生了必須以藝術的方式進行極具個性特質的表達的創作衝動,並從生活中藝術地提煉出獨特的主題、人物、情節、衝突及呈現方式,這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創作問題。軍事文藝創作一定要先走進軍營生活,再回到軍事創作,從生活中獲取創作靈感,從生活中獲取真情實感,從生活中獲取創作主題,從生活中獲取人物故事。面對生活的空白,創作技巧將顯得軟弱無力。只有堅持藝術來源於生活的創作途徑,才能使軍事文藝立於創新之地。
人類的藝術發展史證明,藝術絕不能與生活脫節,否則藝術會失去生命的養分與光華;而生活永遠是藝術可參照、借鑑和推陳出新的動力與靈感的來源。火熱的生活是軍事文藝創作的唯一源泉,而一個軍事文藝創作者和普通人的區別就在於他能夠在這火熱的生活中發掘出他所渴望得到的賜物——藝術的美與精神的力量。
(本文作者爲總政歌劇團團長、著名導演、教授、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