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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家許鴻飛與體育的超現實對話
-本專題策劃:本報記者陳偉勝
-本專題撰文/攝影:本報記者孫嘉暉
【1眼井】
深挖出甘泉
一個廣州雕塑家在北京中國美術館辦展,楊凌、孫淑偉、楊伊琳、餘卓成等10多位奧運、世界冠軍出席捧場,而且個個如同行家一般,欣賞把玩、快意評點,令人刮目相看。
你或許會問,這是個什麼展,作者是誰?
日前,“平民史詩——許鴻飛雕塑展”在京開幕。90歲高齡的中國畫壇泰斗黃永玉大師親臨觀展,衆多收藏家和普通觀衆雲集於此,“平民史詩”榮登藝術殿堂,泰斗與平民相會,讓雕塑展的主角“肥女人”成爲最接地氣的人。
肥女人拔河、舉重、飛車、衝浪……許鴻飛用刻刀,化臃腫爲靈動,以震撼博笑聲,簡單中孕內涵。
“屈指算來,我有超過一半的作品屬於體育運動題材,這是肥女人的命運選擇吧。”許鴻飛笑言,自己的作品和體育之間展開了一場超現實對話。
展覽總統籌、廣東美術館創作院副院長方旭東說,許鴻飛展覽創下了多項第一:許鴻飛是第一個在中國美術館做展覽的廣東雕塑家,第一個在中國美術館做室外展的藝術家,第一個展出如此大量翡翠雕塑作品的藝術家。
曾記否,在2010年廣州亞運會媒體村,就有多個極具動感的肥女人雕塑作品,這些都出自許鴻飛的手筆。
“很多人挖了一眼井,沒有(水),又挖,沒有,挖了10眼井,直到退休也沒有打出水;我只挖了一眼,就打出水了。”許鴻飛微微笑了一下,翹起小鬍子,狠抽了一口雪茄。對於自己的“走紅”,他用一句淺顯易懂的話作結,有上天眷顧的謙遜、也有孜孜以求的執着。
關於許鴻飛的簡歷,到網上搜一下就有一大把:1963年生於廣東陽江,1990年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主修雕塑;現爲廣州雕塑院院長、國家一級美術師、廣東省美術家協會理事。
但這位衆人口中的“許院”,卻絲毫沒有院長架子,翹動的一字須、瘦削的臉龐、幽默中閃爍出睿智……
這不是印象中的魯迅嗎?的確有幾分神似,不同的是,許鴻飛沒有舞文弄墨,而是耍刀弄槍——終日裏與泥巴爲伴,用造型表達思想。
對於雕塑家來說,選擇風格與方向決定了他的生命力,一經刻刀下去,就等於在作品中注入了自己的靈魂。
曾因2008年雪災創作雕塑《九天九夜》而聲名鵲起的許鴻飛,沒有繼續在重大歷史題材上探索,而是將着力點放在草根階層的小人物身上,這無疑有着更大的想象和藝術創作空間。
在創作的過程中,泥巴、石頭、鋼鐵、青銅,直到翡翠,各種材料的表現力,他都瞭然於胸。
“在我眼中,大塊的翡翠籽料,不過是用於創作的石頭,”許鴻飛平靜地說,他只注重作品的表現力,“一刀下去一個手鐲沒了,又一刀玉佩沒了……如果想這些,就不用創作了。”
這或許正是藝術家和工藝師的本質區別。
【 2個人】
玉出肥女人
快樂飛翔的肥女人!這是很多人對許鴻飛作品最直觀、深刻的印象。
許鴻飛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創作衝動和靈感?深沉的藝術家又是怎樣賦予肥女人快樂、笑容的神采?
在記者的追問下,許鴻飛透露兩個人對其創作的深刻影響,一個是忘年交、中國畫壇泰斗黃永玉,還有一個則是在周星馳作品《西遊·降魔篇》中扮演能搭救唐僧的肥婆——謝晶晶。
許鴻飛告訴記者,肥女人在生活中有原型,他不斷地去發現、觀察,將所有人的特點彙集在肥女人身上。
他的雕塑給人最直觀也是最深刻的印象是——豐滿。這些女子的身形甚至超越了盛唐時期的宮婦、仕女,卻具有一種飄逸的輕盈感,她們龐大的軀體如雲一般飄浮運動起來,更加飽滿地佔據我們的視線。
他有一件作品刻畫了“胖女人在自行車上輕盈地飄起”。“我是利用這種強烈的反差,將沉重和輕盈有機地結合起來。”許鴻飛說,這件作品頗受黃永玉大師的啓發。
有一次,兩人聊天,黃永玉憶起在意大利租房的時光。“包租婆體型很大,每次都騎着很小的摩托車來收租,由於看不到摩托,就看到人在田野上移動,這給了我很大的啓發。”
而與謝晶晶的邂逅則是在廣州水蔭路的一間咖啡館。“有天晚上我本來想走的,突然‘一團東西’衝進來。”許鴻飛用一種誇張的表情,描述兩人相見的第一面,之後老闆介紹兩人認識。
許鴻飛給了她一本畫冊。
“能否給我籤個名,再寫一句話?”謝晶晶說。
“我想了一下說,見了你很激動。”許鴻飛回憶道。
“別人見到我都很‘衝動’。”
“我也是這樣,但不好意思說。”
說完大家哈哈大笑起來,許鴻飛時常流露出真誠、自嘲的態度,這些都充滿了幽默。
“有肉感的東西,是讓人很衝動,想抱一下、拍一把,但中國人往往用一種含蓄的方式表達。”許鴻飛說。
後來,許鴻飛創作了一個作品《夜光曲》,肥女人和瘦男人呈上下姿態擁抱在一起。剛開始男子的手在女人膝蓋部位,她說不能這樣,否則腰會斷的,要用手撐住腰。許鴻飛馬上就作了調整,“這就是藝術源自生活的真實,要真實、可見,生活中有,稍微有誇張,不能離生活太遠,有距離,就變得曲高和寡。”
黃永玉笑談晶晶是:“一顆巨大油汪汪的開心果!”
而許鴻飛則稱其爲“最具爆發力與親和力的喜劇演員”。
【 3件寶】
讓靈感飛翔
許鴻飛有三件寶物,那就是雪茄、紅酒和石磨坊。在北京辦展期間,他甚至將石磨坊搬運進京,因爲上面可以停放酒杯和菸缸,這就是他的生活、創作狀態。
喜歡上雪茄和紅酒,許鴻飛受黃永玉的影響頗深,他經常在創作室飲酒、抽菸、聊天到深夜。社會名流、各界賢達、演藝明星、學生市民,總之各種人等都會來到他的創作室,於是,雪茄堆了一地,酒瓶排滿了戶外的空間。
“雪茄和紅酒是兩個不同的東西,但在這種熱烈衝撞中融合,這正是雕塑藝術所要表達的。”許鴻飛說。
用靜止的形態,表達運動的激情與震撼,這就是雕塑。古希臘雕像傑作《擲鐵餅者》就是截取了這樣的瞬間。
“運動本身是很緊張的,但經過這種藝術誇張,我們發現任何人都可以運動,”許鴻飛說,他創作了一個舉重場地工作人員的肥女人雕塑,“冠軍舉那一下很了不起,但工作人員每天要搬很多次,但他們只能在幕後,無法走到前臺,冠軍恐怕也會不好意思。”
已經是凌晨,許鴻飛的工作室依舊燈火通明,他和記者促膝長談,發現有着諸多共同話題。很多時候,兩人互相發問,探究兩個不同領域對於體育題材作品創作的異同。記者近期採寫的馬球、衝浪專題報道,正是許鴻飛感興趣的題材,巧合的是,他手頭正在創作這兩大主題的翡翠作品。
“今年5月會在澳大利亞做一個海外展,爲此專門創作了‘海笑’(雕塑作品)。”許鴻飛開心地說,他的作品會陸續在海外多個國家展出,體育題材無疑是其作品和展覽國際化的“敲門磚”。所謂“體育無國界”嘛。
2010年廣州亞運會,許鴻飛的多件肥女人運動主題雕塑作品被選中,在亞運城展出。記者每天往返於媒體村和新聞中心,都能見到憨態可掬的肥女人,沉重的採訪生活也頓時輕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