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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人
太多太多”
送花的呂女士送來串好的黃桷蘭,帆攝影兩年來每天買50串,一個女孩塞來凳子和一百元,檢查前來提醒婆婆的城管,拉婆婆吃飯的口口香飯館老闆,在公交車上、羊肉湯店內買花的市民……
我老了,可能哪天我就來不了了。賣花這些年,我遇到那麼多的好人,可能我也再不能當面感謝他們了。希望你們能幫我傳個話,心裏一直很感謝他們,祝他們好,就算不來了,也會一直牽掛他們。”
11月26日,鹽市口新中興樓下,風大天寒。
一位婆婆背靠着廣場花臺,坐在小凳上,佝僂着身子,面前是她的“攤位”,右手邊黃桷蘭,左手邊雞毛毽。一陣寒風從東邊吹來,凍得羅婆婆鼻涕直流,好心的城管路過見了,忙把她往避風處拉,“這麼大的風,婆婆你找個風小點的地方呢。”
婆婆名叫羅錦鳳,在這裏賣黃桷蘭已近10年,附近的人習慣叫她“黃桷蘭婆婆”。
“黃桷蘭婆婆”,91歲了!
9:30串好花,給婆婆送到鹽市口
11月26日這天,91歲的羅婆婆睡過了頭,早上7點半才起身,洗臉、讀書、洗兩件衣服、做飯、喂貓……等到自己吃完飯時,已經是早上9點半,在坐車去鹽市口的路上,她接到送花人呂女士的電話,“花給你放在久久丫了。”
呂女士和羅婆婆已經合作了兩年。以前羅婆婆會自己去進黃桷蘭,再串好,這兩年身體不如從前,呂女士就每天把串好的黃桷蘭送到鹽市口。拿花時,羅婆婆會把前一天賣花得來的一大摞零錢遞給呂女士。
25號羅婆婆拿共150串,1串賣1元。呂女士數了數一共是138元。扣除購花成本60元,剩下的錢和羅婆婆一人分了39元。“有時候別人買得多,婆婆會多送幾串;花壞了,婆婆不忍賣給顧客,會扔幾串。”呂女士說,有時候婆婆給的錢又會多於花串數,“可能是趁她不注意,一些顧客多塞給她的”。
10:30這兩年,每天買她50串黃桷蘭
26日早上10點30分,羅婆婆到了鹽市口,她從三包花裏拿出一包,右手拄着柺棍,左手拿着花,慢慢拐進新中興電梯間,電梯上五樓,出門是一家叫帆攝影的影樓———婆婆的老主顧。
“他們都買我花兩年了。”婆婆說,兩年前的一天,她在樓下賣花時,一名男子忽然蹲下來買了些她的黃桷蘭,又問第二天還賣不賣,“我說要,天天都要來,他說那麻煩明天給我送50串到五樓。”
據帆攝影董事長特助楊清介紹,訂花的男子是公司董事長張波,“他看婆婆可憐,最早想給婆婆一筆錢,讓她不要再出來賣黃桷蘭,後來又覺得每天走動着對婆婆身體有好處,所以就讓她給公司送花。”自那以後,除了公司週三公休,婆婆每天都來送花。
從5樓下來,羅婆婆在花臺旁鋪起了地攤,右手邊黃桷蘭,左手邊雞毛毽。
羅婆婆說,最早她很怕城管,從來不敢坐着賣,一直都是走着或者靠牆蹲着賣,今年上半年,有個女孩看她靠着牆站太辛苦,就塞給她一把凳子和一百塊錢。
羅婆婆坐下來,發現城管並沒怎麼攆自己。一陣寒風吹來,幾個穿深藍制服的城管經過,趕緊把婆婆往背風處拉,“這麼大的風,婆婆你找個風小點的地方吧。”
“好心人太多太多。”婆婆說,自己都記不過來,甚至有人買了花,轉身就把花丟垃圾桶的,她也知道別人是爲了給她錢,是在照顧她,可是她又替花心疼。
12:00附近飯館拉婆婆吃免費中飯
“我在這賣花賣了七八年,從來不在這邊吃飯。”羅婆婆說,不在這邊吃飯並不是給不起錢,而是害怕吃了飯,老闆不收她的錢。
新中興一樓有個口口香,賣鉢鉢雞和冒菜,以前每到中午,婆婆都要去挨桌賣花,老闆張勁看婆婆一大把年紀還賣花,就經常招呼婆婆吃飯,婆婆吃完想給錢,張勁說什麼都不收。“但婆婆硬是要給,我們只有拿她兩朵花,就當收了錢。”店裏員工文雲橋說。
中午12點,斐麗攝影員工餐送到了,婆婆拿起飯盒只盛一盒米飯,但她不吃,從兜裏掏出一塊水果糖,剝開含在嘴裏。“年輕人吃的飯菜太硬。”婆婆說,晚上回去就把帶回去的飯加水熱一熱,就是第二天的早飯和晚飯。
18:40最後11串在羊肉湯店被一搶而空
26號下午,婆婆花並不好賣,到下午4點,還剩31串。婆婆決定回家賣花。
公交車上,一位中年女子買了串花,聽說婆婆90多歲還自己養活自己,連聲稱讚,“了不起。”
晚上6點40分,婆婆再次出門賣花,來到一家羊肉湯館,裏面賓客滿座,婆婆的花很快就賣了出去,一位中年男子給了五塊錢,只要兩串花,婆婆不幹,硬是給補了3串花,在另兩桌,婆婆又賣出去9串花,最後11串則被一名女子搶購一空,並很快分給桌上食客,女子要給婆婆11元,但婆婆硬是隻收10元,她說,“別人幫了我好大一個忙,應該便宜點。”
黃桷蘭婆婆的家
不靠女兒她希望賣花養活自己
婆婆的出租屋在一片瀕臨廢棄的院子裏。一間小平房,門口搭個棚,棚下是廚房,廁所在很遠的地方。屋裏除了冰箱,沒有任何大型電器,冰箱是孫女送的,夏天拿來放花。蚊帳杆子上掛着四把傘,其中兩把嶄新,婆婆說,都是下雨天好心人送的。“其實我一手拄拐,一手拿花,哪有手撐傘呢。”
婆婆有個女兒,住在雙流縣白沙鎮,每週會過來看她一次,缺米缺鹽,都會及時送過來。
女兒有四個兒女,女兒的兒女都有了孩子,家人多次喊她一起住,但婆婆說,她覺得自己賣花養活自己的生活挺好,既自由又有尊嚴。
不過,婆婆已明顯感覺身體不如前兩年好了。26日晚上7點,賣完花後,她回到位於中和鎮的出租屋,從公交站到出租屋,不長的一段路,累得她直喘氣,她坐在牀上,惆悵地感嘆自己老了,對於好心人的義舉,恐怕再無力當面致謝。
“我老了,可能哪天我就來不了了。賣花這些年,我遇到那麼多的好人,可能我也再不能當面感謝他們了。希望你們能幫我傳個話,心裏一直很感謝他們,祝他們好,就算不來了,也會一直牽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