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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北塘位於渤海之濱薊運河口,交通便利又有富饒的漁場和鹽田,“漁鹽之利甲一邑”。雖居濱海一隅,而教育發達,文風興盛,不但揮筆濡墨的人不少,更不乏科舉登名步入仕途者。除了史料有大量的詩文記載,還有很多文采飛揚的楹聯,久附“楹聯之鄉”的美名。
不拜金有思想 廣告很給力
商家要爲盈利大搞促銷,大都懸掛楹聯用來招徠顧客。多系“佔天時地利人和,取九州四海財寶”、“買賣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之類,雖文字華麗,但暴露拜金思想和強烈的財欲,有失文化品味。
北塘商賈聚集,街市楹聯繁多,雖有這類楹聯,更有高雅不俗的絕對。民國初年,北塘人李靜波新建澡堂落成,北塘知名文人翟藐凡爲其撰寫一楹聯:“金雞未唱池先熱,玉牌輕敲客早來”。原來澡堂在室外燒水,水熱敲打木牌發出迎客信號,這副楹聯利用澡堂特點化俗爲雅,形象諧和、比喻洽切;渲染出早早就客人絡繹不斷的繁忙景象,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隱伏着生意興旺財源茂盛的期望,廣告效應強烈,當屬商業楹聯的上乘之作。
北塘一家飯館掛出“卸甲海霸任憑宰割,淺灘蛟龍隨意處置”的楹聯。原來推出兩道菜餚,一盤是揭了蓋的螃蟹,一盤是家熬海鮎魚,當時螃蟹和海鮎魚是不值錢海鮮,這幅趣味橫生的楹聯爲其注入了文化內涵,身價大增,商家以楹聯文化掙了錢。
春聯小故事 翰林大品格
北塘舊時,一到臘月二十九,不論是官宦豪門、商賈店鋪,還是尋常百姓、蓬門小戶,都要在門上張貼春聯。其中最多的當是“詩書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餘”和“詩書繼世,忠厚傳家”,它們不知傳流了多少年。大年初一鄉紳賢達自發組織起來,走街串巷對各家春聯加以評點。對文筆巧妙,書寫精美的對聯加以表彰、全莊傳揚,彰顯北塘楹聯特殊魅力。
翰林衚衕住着一個貧苦漁民,短短的柵欄圍着三間草屋,沒有大門只架着一個門框。他每年都求高賡恩代寫春聯。這年照例求他代寫,正巧高翰林不在。其僕人認爲,那破舊的門框上貼高翰林寫的春聯有礙高翰林名氣,就謊稱高翰林太忙而回絕。春節來到全衚衕都貼上了春聯,他就在自家的破門框上貼了兩條紅紙。正月初一北塘的鄉紳賢達沿大街小巷評點春聯,來到翰林衚衕驚奇的發現這個無字的春聯,就詢問這位漁民,他說我們這條衚衕沒有識字的人。
消息傳到高翰林,他意識到其中必有原由,就問僕人,這個僕人不得不說出是他自作主張之爲。高翰林馬上叫他拿起筆和墨,一起來到這位漁民家門口,提筆認真地在破門框的兩條紅紙上補寫上了一副春聯“色彩朱爲貴,品行義爲先”,並向他致以歉意,表現出他淵博的學識和不棄微賤平易近人的高尚品德,此舉引起很多人圍觀,稱讚聲不絕。成爲佳話,廣爲流傳。
字爲聯增輝 聯爲字增色
清代至民國初年,北塘處於鼎盛時期,文化昌明,私塾教育發達。大戶人家不惜重金聘請名師,他們多是科舉登名滿腹經綸的賢能,不但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更是書法精湛的楹聯高手。
北塘科舉登名進士、舉人、秀才大有人在,身居御史、翰林、知府、統領等在外爲官也很多。撰寫楹聯是他們爲政中不可缺少的事,晚年退職還鄉後常以贈答楹聯爲樂。高賡恩,歷任翰林院庶吉士,授職編修。他的書法自成一家,字體清雅、飛動,是不可多得的墨寶。他在詩文方面多有建樹,楹聯更有功力。高賡恩在四川任提學使時,爲成都蒲江縣魏公祠(魏了翁祠)撰並書過一楹聯“三千年經義重明,湖湘江浙丕振儒風,即此邦才重馬揚,誰復辭華豔西漢。四百里大賢踵起,濂洛關閩力肩道統,雖當日謗興朱李,何禁俎豆續南軒。構思巧妙,歷史感厚重,爲巴蜀文化中留下濃重一筆。
北京故宮有他頌詠清王朝的聯,“順天康泰雍澈乾坤嘉聖道,治國熙和正逢隆世慶恩光”。不僅囊括了從順治到道光六個皇帝的年號,並對各朝作以評點,且橫讀豎念皆成文。北京故宮還有他的五絕詩數首,頤和園慈禧居住的樂壽宮寢室內尚有高賡恩的條幅。
他解職歸裏後,住家的衚衕就叫作翰林衚衕,那裏的人家過年都向他求寫春聯。他有求必應,只是送來一張紅紙即可,不惜時間和精力,自己白搭筆墨,不要任何報酬或禮品。北塘不少人家都有他的真跡,可惜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浩劫。
現北塘高氏後人劉長生珍藏他的兩副對聯;一是“百鍊此身成鐵漢,三緘其口學金人”,二是“有時朗詠春生管,每聽清言氣若蘭”,保存在塘沽博物館。
陳鴻翊清道光進士,曾任吏部主事、山西道監察御史、人稱“鐵脖子御史”。頗愛匾聯字畫,北塘故居內室有兩副楹聯:一:“有忍有容事濟德大,不庸不怨實至名歸”,二:“採蓮詞調更新緒,詠絮才華寫入詩”,令家鄉人記憶深刻。
名聯巧對精美畫卷仰首可觀
晚清至民初,北塘盛行起堂號之風。始於官宦人家、私塾先生的書館及文人墨客的書齋,乃至一般人家也附庸風雅。在自家廳堂懸掛楹聯中堂,門上懸掛牌匾,夜晚出門打着寫有自家的堂號紗燈。北塘堂號盛行一度取代了街道名與門牌號,以至郵差可按堂號準確無誤地投遞。這些楹聯即景,或詠事,或抒懷,有紙裱、有鏡框、有木刻、有石刻、內容廣泛風格各異。它們多出自退職官員、私塾先生及其門生之手,也有的不惜重金到天津、北京求購,不乏任伯年、鄭板橋、戴彬元、李學曾等名人的墨寶畫卷,北塘賢達劉秀山家就藏有翁同穌的真跡,在北塘名聯巧對、精美畫卷堪稱仰首可觀。
當時在北塘經常有北京、天津等地商人身背褡褳高喊“古玩字畫的賣”,走街串巷收購文物。一商人無意中看到王家堂屋掛着的一幅老舊的楹聯和字畫爲之一驚,提出先付60元定金,拿回鑑定後再按質論價收購。當時60元可相當於一箇中等家庭的月收入,但王家未允。繼而文化大革命開始,掛起“掃四舊”狂風,王家認爲如此貴重之物定是“四舊”,和楹聯一起付之一燭。幾年後這位商人又再度光臨收購,得知後悔不已,這可能是任伯年的原跡。
爲寺觀勝蹟溢彩生色
北塘爲富庶之鄉,建造的寺院道觀佈滿全莊各處。它們的楹柱、門戶,廳堂是楹聯的載體,表達北塘人訴求和期望,也爲寺觀廟溢彩生色。
廣慧寺的楹聯“風調水順呈德世及草木河清海晏兆天下之昇平”,渴望神明恩澤普及到海上作業的漁民,風調水順、天下太平。
奶奶廟的楹聯是“好兒向渠塘送去,化身由瀛海飛來”,表達祈求生子的心願。
真武廟的楹聯“一杆皁旗遮日月,七星寶劍震乾坤”,期盼真武大帝保佑北塘地方平安。
北塘有座土地廟,供奉土地爺、土地奶奶,楹聯是“趕緊回頭猶未晚,已經到此尚何言”。很少香火,只有逝者的晚輩披麻戴孝到廟門前,拍打門框呼喚逝者的名字“報廟”。逝者已到陰間報到,當然一切爲晚無言可講了。
緊靠土地廟建有財神廟,並有便門相通。廟中的楹聯是“君能使鬼鬼豈敢不聽,人盡呼兄兄就是難應”。北塘財神廟供奉的是文財神比干。傳說比干是商紂王的叔父,見商紂王淫亂,屢次直言進諫,遭紂王殺害,開胸栽心,後被封爲財神。因爲他無心,就可免人情干擾,使世上財富分配合理。而祈求財神保佑發財的不斷,把土地廟和財神廟建在一起還寓意財是身外物,即使家財萬貫,也難免一死,切勿見財忘義,暴取不義之財。(李學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