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結束,各大中小學相繼開學。『不想上學、晚上失眠、上課走神……』在一些人『司空見慣』的『開學綜合癥』之外,卻是另一些青少年正在與之對抗的『學校恐懼癥』,稍不留神,就會滑向更嚴重的『灰色地帶』。
看不過來的『學校恐懼癥』
直到晚上七點左右,中山大學兒童少年心理行為發育研究中心主任靜進纔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出門診室。
從早上8點多鍾來到診室,到晚上離開,他平均一天要接待10名左右的青少年患者,這個工作量幾乎已經達到了他的接診極限,『四小時看5個,我已經精疲力盡了。』靜進告訴記者。
這種『疲憊』來自於近期青少年心理門診量的逐漸增多,其中特別引起他注意的,則是在眾多有情緒障礙的兒童青少年中,『學校恐懼癥』罹患者的數量在近期不斷上昇,而這段時間,恰逢全國各大高校、中小學的開學季。
北京某醫院兒童青少年心理門診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北京,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的兒童青少年心理門診,平均每名醫生的日看診量在12名左右,而專家號往往要至少提前兩天三預約。下午三點左右,門診室外的十幾張座椅,坐滿了等待的家長與孩子。專門從吉林梅河口趕來的李雪(化名)告訴記者,本來周一已經預約,但因為專家臨時有事,一等就等到了周三。盡管孩子只有7歲,但對學校的強烈拒斥讓她覺得『不能再等了』。
『學校恐懼癥』,按照臨床說法,是一種較為嚴重的青少年心理疾病。多見於7-12歲的小學生。由於存在各種不良心理因素,使學生害怕上上學,害怕學習,具有恐怖心理,故又稱『恐學癥』。
與一般青少年在開學時對上學的『排斥』心理不同,靜進向記者解釋,罹患『學校恐懼癥』的兒童青少年,除了情緒上的厭惡、反抗外,還會有生理上的系列反應,如惡心、嘔吐、頭痛、失眠等癥狀。
12歲的初一學生楊磊(化名)即是其中一例。
『這是病,得治』
出現在北京大學第六醫院門診室的楊磊,一身休閑運動裝,從外表來看與一般中學生並沒太大區別。只是他『從開學第一天就開始不想上學,但小學沒有這種情況。在家時還好,但一想到要去學校或到了學校就感覺心裡非常難受,感覺氣短,心慌……』
楊磊的母親林女士起初並沒有特別重視,『只當孩子是間歇性有些壓力,偶爾不想上學,也是正常的。』她曾帶孩子到兒童醫院普通門診做過檢查,並沒有查出異常。直到兒子的狀況越發嚴重,她纔意識到孩子的情緒出了問題。『在學校裡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也不想聽課,不想吃飯,只想回家,很怕去學校……』
林女士告訴記者,她和老師曾一度嘗試過對孩子進行勸慰,『但我覺得完全沒有作用,家人也很著急,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幾經輾轉,她帶兒子在北京兩家大型醫院的心理衛生科進行全面檢查,報告顯示兒子罹患中度焦慮。
『她說媽媽我頭疼,肚子疼,我身上不得勁,我以為是感冒,跟醫生當感冒看,實際是精神因素,所以他就開始害怕去學校,去了之後就非常不開心。』在談及孩子時,李雪言談中不無悔恨。
『就像腫瘤一樣,一開始是小細胞,後來就逐漸擴散,然後就出現各種情緒障礙,由量變到質變,情緒障礙裡邊最典型的是焦慮障礙,然後就是強迫癥,然後是恐怖癥,最後就是抑郁癥。』
在靜進看來,『學校恐懼癥』更像是焦慮、抑郁等更嚴重的情緒障礙的一個信號,而這種信號如果沒被足夠重視,極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他(孩子)就感覺沒意思了,體驗不到什麼叫快樂,表面上跟你嘻嘻哈哈,但好多真的是裝出來的,結果就是導致厭學、恐懼癥、抑郁,自殘、自殺的特別多。』
『漠視』是最大的『誤診』
按照世界衛生組織的調查,20%的青少年存在心理行為障礙,我國家早在1994年就做過大規模的調查,接近世衛組織的標准。
在靜進看來,無論是『學校恐懼癥』還是其他更嚴重的情緒障礙,與社會高速發展但心理乾預滯後密不可分。『競爭加劇、壓力大、加上父母太忙,跟孩子之間的溝通越來越少,……,這些復雜的因素交織在一起,就對兒童個體和群體的精神疾病觸發起到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而且,兒童運動場所很少,因為運動量越大,情緒病的發病率就會相應下降,但現在孩子都不敢出去,待的時間越長,她心裡孤獨、無奈等情緒就會越來越多。』
而根據記者調查,『學校恐懼癥』患者除了在數量上增多外,患病年齡區間也在擴大,上至高校學生,而最小的在兩三歲左右接受早教時已經顯現。
而更令眾多青少年心理醫生擔心的,是家長、學校對這種』病癥『的『漠視』。『父母不知道,普通兒科醫生也不知道,家長又不願意找精神科的,所以這個群體就一直在灰色地帶游離,但專業醫生又特別少,引起誤診漏診,問題被拖延下來,隱形化,到某一個節點上就會出現質變,嚴重的引發精神障礙,攻擊他人等各種各樣的精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