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1日下午,天津泰達客場挑戰廣州恆大,如果這場從上屆中超冠軍身上拿到1分或3分,則完全可以讓天津泰達順利完成保級任務。『對手有多強想必大家都知道,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儼然已經沒有了退路。』梁曉瓏說,這場勝利對於泰達來說可謂是能夠『上岸』的最後一根稻草。泰達在中國足球大浪中起起伏伏,同時也伴隨著球迷們用盡全力的愛。泰達『死忠粉兒』梁曉瓏就是這些義無反顧去愛的球迷之一。(文/王敬怡 圖/劉欣 姜曉龍 設計/陳楚)
1998年2月16日,泰達集團整合了天津足球資源,將天津三星與天津萬科兩隊合並,成立了天津泰達足球俱樂部。天津足球經從最初甲A時代的天津三星,到現在的天津泰達;從甲B冠軍到常駐中超;從民園體育場到水滴體育場,雖然球迷一次次為俱樂部和球隊捏把汗,但下一次仍然選擇和泰達戰斗到最後一刻。
從1998年那個夏天開始,球迷和泰達有關的事經歷了太多太多,但卻從未像今天這樣復盤過,足球到底帶給了他們什麼?這要從梁曉瓏7歲說起,那是1995年。那年梁曉瓏的爸爸和大部分人一樣,騎著一輛28自行車,他坐在大梁上一邊看著路上的風景,一遍憧憬著,去現場看球是什麼樣的?『一晃20多年了,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去民園看球時的心情,激動,甚至有一點局促。現場的氛圍是坐在電視機前感受不到的。』
『那時的足球市場要比現在好的多,你可能認為20年前的球票會很便宜,但其實和現在也沒差多少。20塊錢只能買到角球位置,主席臺對面都得50了!』在那段時間裡,放學後坐在電視機旁,觀看重播的球賽,成了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之一。『哦,還有更快樂的,和同學在課間擺兩塊磚頭當球門,踢球踢得不亦樂乎。沙包能踢、網球能踢,實在找不到東西,瓶子也能踢。』夏日中的課間,踢上10分鍾球,回到教室要用20分鍾來消汗。汗消透了,下一個課間又將到來……這或許不是梁曉瓏一個人的童年場景。
後來的日子,足球就變成了生活的日常,上課不專心的時候,會在草稿紙上幻想一下喜歡球隊的陣型,有時候直接在書本上畫球員的背影,在一個人無聊走路的時候,甚至會幻想自己是解說員,模擬解說一些未來的比賽。對足球的癡迷,讓枯燥的學習時光和假期時光多了無數的樂趣。梁曉瓏上學在民園附近的61中學,中午休息或者晚上放學時,他總會去泰達球迷角和足球用品商店轉一轉。『球迷角無非就是在比賽的轉天,一些人到那裡聊天的地方。當時去的人年齡都偏大,但我和他們聊起來毫無代溝。』省吃儉用,然後去球迷用品商店買周邊,這樣的經歷和現在追星族無二。回憶起當年的故事,梁曉瓏饒有興致。
提到天津足球,民園體育場和泰達足球場是天津球迷的聖地。雖然民園體育場是夢開始的地方,但泰達所有的高光時刻都在泰達足球場完成卻是不爭的事實。首次晉級亞冠聯賽、首粒亞冠進球、首場亞冠勝利……『千萬雙手一起拍響,把這綠茵匯成歡樂的海洋』,隨著零點樂隊的這首《超越》,2004年5月15日,中超聯賽開幕式在天津開發區泰達球場拉開了序幕。『在泰達球場的第一場迎戰重慶,雖然沒有開門紅,但到場觀眾特別多。那天回到家以後都凌晨1點了。』除了在球場上的比賽,球迷心裡記憶最深的一定有人滿為患的9號線。
上了高中之後,《球迷報》每期必看,一份報紙會被全班的男生『分而食之』,『很多時候球賽都在下午,上課就趕不上看電視,只能穿上長袖校服,把耳機線從袖子裡穿出來接上半導體聽賽況。一節課下來熱的衣服都濕透了,班裡好幾個男生都這麼忍著。有一次,聽到贏球,在上課我突然就喊出來了,還被老師罰寫了檢查。』二十餘年的時間大浪淘沙,留在梁曉瓏身邊的朋友,都是志同道合又久經考驗的『譖球迷』。
2011年的泰達猶如今天的上港、恆大一樣,扛起了中超的大旗。在梁曉瓏印象裡最深的一場球賽是中國足協杯決賽天津泰達以2比1戰勝山東魯能,獲得了天津足球歷史上首座足協杯冠軍,同時獲得了2012年亞冠聯賽參賽資格,創造了4年內3進亞冠的壯舉。梁曉瓏也是遠征球迷中的一員,『去合肥的機票不好買,2天纔有一班飛機,所有的記者、球迷都得坐那趟往返,搶票不亞於現在的春運。』2000多塊的全價機票對於20出頭的梁曉瓏來說算是一筆大開支,他把這解釋為:所謂真愛粉,就是一場球賽定終身吧。
當看到最終比賽結果時,梁曉瓏和同伴抱頭痛哭,把聯賽時與山東隊的糾葛恩怨一並隨著哭聲發泄了出來。『那年聯賽客場挑戰山東,雙方球迷鬧得很不愉快。但最後我們贏了這場比賽,我想這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場球賽了。』足球承載了莊嚴的責任感,讓人在那一刻品味到的遠不是單場比賽本身勝負那麼簡單,還伴隨著榮辱與共的使命。
在中超歷史上,不能說天津泰達是傳統豪門,但叫他是老牌勁旅絕對沒問題。從2013賽季的負六分起步,到2014年阿裡漢二進宮回光返照,到2015年上半年有望衝擊亞冠、下半年卻差點保級,以及2016年和2017年連續艱難保級,這幾年泰達的路走得有點艱辛,也讓國內某體育名嘴在直播中大呼小叫地痛斥有的隊活著其實已經死了的言論。於梁曉瓏而言,他並不這麼認為。
『現在的泰達經常會被一些豪門球迷嘲笑,但我們好歹進過亞冠16強,還拿了聯賽亞軍和足協杯冠軍。當我後來認識了更多的球迷之後,纔發現跟我一樣執著的人也很多,心愛的球隊可能每年都在保級,輸球的場次遠比贏球的多,但他們依然每場比賽都關注,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現在到現場看球,已經成了梁曉瓏生活的常態,『主場的話,我今年每一場都去了。』恰逢泰達隊成立20年,每場比賽都會發行一本隊刊,為了集齊一套,梁曉瓏每場比賽都提前一個半小時進場,『這是我今年的目標,現在集齊了,倍兒高興。也許在別人眼裡這就是一些不值錢的廢雜志,對於我來說是摯愛。』
『我粗略的算了算,從上班以後,我在足球上面花的錢,保守估計大約在20萬元。』梁曉瓏說出這個數字後,我不免驚訝,錢都花在哪兒了?隨後他拿出一本本雜志、球隊周邊、足協杯冠軍獎牌、隊旗……以及近400件泰達訓練服、比賽服,甚至是泰達參加亞冠時出場所穿西裝佩戴的領帶和胸章,這一件件物品從箱子裡被他像寶貝一樣的一一攤開。
『最早開始收集這些是從論壇和微博裡,現在去閑魚找的更多。如果以每件隊服均價500來算,乘以400件,20萬這個數字很保守了……不管是春秋裝、夏裝,還是冬天的羽絨服,我都要,我敢說在天津應該沒人比我更全了。』最難得到的一件衣服是李瑋峰贈予深圳球迷協會曾在韓國水原三星參加亞冠的比賽服,『買這件衣服太難了,他們開始並不想賣,我大概軟磨硬泡將近一個月,天天找人家聊天,還把我當時的所有物品拍成照片發給他,展示自己的誠意。這衣服在賣家那裡也許不當回事,而我就是想把這些收集起來,有了這件纔會更圓滿。』
最終,梁曉瓏以2600元高價收購了這件隊服。『說實話,這價格很貴了,但我平時不抽煙、不喝酒,也沒什麼其他愛好,所以花這些錢也不覺得冤。而且有時會都拿出來看看,挺高興的。』對於不善言談的梁曉瓏,從少年到中年,足球始終就像盛夏的一絲清涼,讓他暫時忘卻煩惱。
梁曉瓏的女兒今年剛剛2歲多,『現在孩子太小,到球場怕她被嚇到。我打算明年就帶她到球場去看球,也會把我的孩子培養成這支球隊的球迷。成績好的時候,我們繼續加油,成績差的時候,我們也不放棄,我相信大部分的老天津球迷都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的,不放棄!』足球教會梁曉瓏刻苦訓練纔能熟能生巧,任何事情講究團隊配合,更拼命的一方更可能取勝,甚至以弱勝強,他希望足球精神能同樣影響著自己的孩子。『你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求他就是第一名,只要盡力了就好。一旦輸球了,也要承受失敗,拼盡全力纔是真英雄。』他說道。
球迷對於足球的熱愛讓他們願意一次又一次的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我再也不看泰達了,太失望了。』然而下一次比賽時,守在電視機前的人是他們,在現場吶喊的、哭泣的或破口大罵的還是他們,也有球迷們也常說:『泰達虐我千百遍,我仍待他如初戀。』 2018 年 11 月 7 日,相信即便多年以後,每個天津泰達球迷也依舊會記得這一天,記住這場事關泰達存亡的保級生死戰。
賽前,天津球迷們的氣氛都十分高漲,水滴體育場開放了所有看臺但仍然一票難求。球迷為了取票而排隊三四個小時,這友誼的榮光,在2018年這個初冬的最後一場主場賽上,得到了最好的檢驗。
梁曉瓏談起最後一場比賽依舊揪心,『真愛一個隊,無論在哪個級別的聯賽,我都會去支持的。』隨後他補充道『話是這麼說,但還是不希望降級的……』說罷,梁曉瓏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鈴聲是泰達隊歌《永遠進攻》,『足球在我們心中永遠神聖,綠草坪種下我們理想的夢,勝利之路雖然曲折不會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