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美國公共衛生體系中的核心機構,美國疾控中心(CDC)在過去幾十年中對美國乃至全球公共衛生事業做出過巨大貢獻。但自新冠疫情暴發以來,該部門卻接連遇到及時預警被無視、公開警告遭打壓、合理建議被否決等『怪現象』,地位不斷被邊緣化,拖累抗疫。
如果用一句話回答造成這一局面的原因,那便是『直覺優先於專業、政治壓倒科學』。
CDC早在去年12月31日便首次獲知有關新冠肺炎的情況,並於次日向上級部門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進行了匯報。但CDC的及時預警在白宮層面被無視,特朗普本人更是認為相關匯報屬於『危言聳聽』。整個1月份,美國政府唯一采取的實質性舉措是對中國采取旅行限制禁令。
隨著疫情日趨復雜化,美國政府內部在應對疫情上逐漸分化成兩派:一派主張健康和生命優先、一派主張經濟和選舉優先。顯然,特朗普對於以安東尼·福奇為代表的專家團隊的建議並不信任,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更傾向於經濟和選舉優先。
2月期間,專家團隊主張建立國家新冠病毒檢測系統,但這一提議因成本過高被否;專家團隊主張采取社交隔離等措施,但遲遲不被采納;CDC官員南希·梅索尼耶當月下旬公開警告疫情嚴重需嚴加防范,引發股市大跌,特朗普因此暴怒,此後梅索尼耶再未現身白宮記者會。
以3月13日進入『國家緊急狀態』為界,白宮的『戲份』越來越重。每日例行記者會仿佛成了個人政治秀場。隨著各種反科學言論持續佔據媒體重要位置,專業理性的聲音被進一步稀釋,CDC地位持續被邊緣化。
而美聯社日前披露的CDC復工指南『奇遇記』則是白宮刻意將CDC邊緣化的又一例證。4月10日,CDC未雨綢繆地為各州復工撰寫了一份60多頁的《實施重啟美國的框架性指導方針》,並將這一指南送交白宮。此後,CDC方面多次促請白宮批准,但始終未果。直至4月30日,白宮回復稱,該方案已被否決。
5月16日,國際知名醫學雜志《柳葉刀》在一篇題為《讓美國CDC重新煥發生機》的文章中寫道,美國政府無視衛生專業人員的警告,並對CDC橫加乾預。CDC的作用正在被最小化,成為名義上的顧問。
而這篇文章最受外界關注的是這樣一句話,『當2021年1月來臨時,美國人必須要讓一位懂得公共衛生不應受到黨派政治的指導的總統入主白宮』。雖然明面上說的是『下一任美國總統』,暗含的卻是對在任總統的批評。有評論稱,本屆美國政府的所作所為逼得此前幾乎從未評論過政治的《柳葉刀》也忍不住要吐槽一下。
那麼,作用如此重要的CDC,本屆政府為什麼要將其邊緣化?
原因恐怕與本屆美國政府的執政理念有關。作為一名站在共和黨一邊的總統,特朗普秉持的是『小政府大社會』的理念。自其上任以來,公共衛生領域的預算持續呈遞減態勢。2020財年,CDC的預算額度為80億美元,即使排除掉通貨膨脹因素,這一數字也比十年前下降了37%。而在2021財年的預算中,這一數字將進一步被削減。
預算縮減則必然帶來人員精簡和項目中止,預防全球性流行疾病暴發的項目也因此受到影響。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麼美國在此次疫情中防疫物資短缺、檢測能力不足以及全國性監測網絡不完善。
CDC的邊緣化實際上是美國公共衛生體系的整體弱化的標志。一場席卷全美的新冠疫情,讓美國體制中的這一漏洞以殘忍的方式呈現在美國民眾面前。當直覺與政治佔據上風,專業與科學只能黯然離場。美國新冠死亡病例『10萬+』,是天災,更是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