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35歲的汪強每天要比專業運動員還要努力地練習拳擊,從他專注的神情中,旁人不難看出,他有多麼渴望重返拳臺的那一天。他曾是2014年全國拳擊俱樂部爭霸賽69公斤級冠軍,但不同於常人的是,他是一位腦癱患者。『35歲的體能大不如前,恢復訓練很艱難,我想要努力重返拳臺打一些表演賽,這樣就可以緩解一些我爸爸的醫藥費。』講到這裡,汪強眼神裡寫滿了堅定,他准備好了。(文/王敬怡 圖/姜曉龍 設計/陳楚)
1985年5月24日,汪寶柱和劉惠琴提前3個月迎來了自己的孩子汪強,早產、腦出血、黃疸、肺炎、腸梗阻、抽風,1歲時,不能坐、不會說的汪強被診斷為腦癱智遲;3歲半最終被定性為腦性癱瘓。汪父汪寶柱和汪母劉惠琴並沒有向命運低頭,汪寶柱參照上百本腦癱治療和按摩的書,每天為兒子做3至4個小時的按摩治療,劉惠琴更是請假在家全心教孩子生活技能。九歲時汪強如願上了普通小學,成績也很不錯。
雖然汪強抓住了正常上學的機會,但因部分輕微的後遺癥,免不了被同齡甚至比他小的孩子嘲弄欺負。汪強12歲時,汪寶柱利用自己早年的拳擊功底教他打拳自我保護,想著拳擊興許還能進一步激發汪強的反應速度和身體潛能,事實證明確實有效。『普通拳手最快一秒鍾出能出四五拳,我能達到六拳。』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汪強說,多出的那拳便是制勝關鍵。
2014年9月13號,面對強大的對手,汪強憑借不服輸的職業精神一戰成名。如今,他已參加幾十場業餘拳擊比賽、四場職業拳擊比賽(2勝1平1負)。隨著這幾年的發展,汪強開設了自己的拳擊俱樂部,平時負責教授拳擊課程,倒也能自給自足。
『汪強爸爸生病之前,雖然家裡條件也不好,但是真的很快樂。我很會過日子,這個小家有滋有味的,我現在看到他這麼痛苦,我真的很難受。汪強總是說讓我救救爸爸,我能怎麼救呢?只能在生活上多照顧他,減輕他的痛苦。』汪強的媽媽劉惠琴看著厚厚一沓病例和檢測報告說道。
2018年底汪寶柱因小血管炎入院,因吐血不止被下了病危通知。隨著病情發展,2019年春節後汪寶柱最終被確診為尿毒癥。在過去這一年多裡,汪寶柱從每周到醫院透析兩次,逐漸發展到一周透析四次,汪寶柱胳膊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一排針眼,以此延緩病情保住生命,『人活一口氣。』汪寶柱說,每次透析後身體總會出現一些不良反應,腿抽筋、高血壓、乏力……『他堅持不坐輪椅,透析完整個人沒有力氣,就扶著我的肩慢慢走回來。』劉惠琴補充說。
汪強也試圖用當年父親為自己治病的方法給父親做按摩,他想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幫助父親盡早康復,但效果微乎其微。
『太難了!』劉惠琴用三個字描述了這一年來的感受,『對於尿毒癥患者來說,過量的微量元素很有可能導致他們的身體不能負荷,因此導致病情加重。』這段時間她也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菜譜,『醬油、蔥、姜、蒜、雞精……這些是做飯都不放的,醋溜土豆也不放醋,因為你也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某種微量元素值就高了。』
隨著透析次數越來越多,治療效果也在下降,『醫生建議做腎移植手術,否則可能橕不過兩年,換腎可較大程度減輕患者痛苦,並且盡可能恢復生活質量。』汪寶柱說,相較於現在的『活著』,他更希望陪伴兒子走過今後的路。腎移植手術異常復雜,從匹配腎源到移植手術、術後抗逆等醫療費用需要50萬以上,對剛有起色的汪家而言根本無力承擔。
『他說要把自己的腎給我!那怎麼行?他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汪寶柱斬釘截鐵地說。此前汪強也試過在網絡上籌集醫藥費,但效果不好,『起初幾天還行籌集了不到4萬元,現在每天能有幾十塊就不錯了……』雖有『腦癱拳王』的名號,但變現不易,重返職業拳擊比賽,是汪強能夠想到的最有效的籌錢方法,他要用父親教給他的拳擊救父親一命。
汪強明白,職業運動員巔峰期跟末期身體差別非常大,動作頻率、反應速度、身體對抗能力都大不如前。所以在體能的恢復訓練上格外努力,『每天打空拳一小時,跑步10公裡,跳繩半小時,然後去俱樂部教課,下了課再自己練習。』汪強羅列著自己的日程。
汪強始終記得拳王泰森告訴他的:『天賦也就是身體素質只佔10%,餘下90%靠的是後天努力,你能成為真正的強者。』
同時,他還聯系到了中國江蘇省職業拳擊隊總教練姜雯耀,姜雯耀惜纔愛纔,曾在過去10年裡培養出4個亞洲拳王,『6年前,我們在一場比賽中認識,之後一直都有聯系。』汪強希望重返拳臺為父籌款,便找到了姜雯耀教練,『汪強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合正式比賽,所以我們一直在籌備一場個人的拳擊活動。』姜雯耀說道,但由於今年疫情原因,大型活動的舉辦一拖再拖,『今年肯定是要舉辦的。』這顆定心丸讓汪強看到了曙光。
為了給籌款活動造勢,為了讓自己的拳擊俱樂部招收更多學員,每周日的晚上汪強都和師兄馮超在濱江道附近與各個拳擊俱樂部高手切磋交流。采訪當日,前來對陣的有全國拳王爭霸賽『我就是拳王』天津賽區專業組91kg+冠軍劉海川,2017年天津市拳擊錦標賽75kg冠軍、IBF WBO注冊職業拳手、武警天津總隊拳擊教練馮超,以及2014—2017連續三年獲得天津市拳擊錦標賽81kg級冠軍的李登印。
作為當天的裁判劉勇這樣評價說,『目前,汪強主動進攻和反擊的速度還是慢,還要加強訓練。』聽聞為父籌款的事情後,劉勇作為天津第一代職業拳擊手和同行們自發地趕來支持汪強和師兄舉辦的交流賽,『你要想打拳,勇氣是必須的。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即使不能贏得偉大,也要輸得光榮!』
拳擊是一項充滿正能量的運動,它讓他們擁有健康強壯的身體和積極向上的精神,它教會他們勇敢堅強。於汪強而言,他就像《鐵拳男人》的英文名Cinderella Man一樣,他代表著平民,他是『灰姑娘』辛德瑞拉。『為了保住溫暖的家庭,過氣拳王決定重返賽場。』你可能會問,一個男孩到男人要多久?當你經過煉獄的錘煉後,自然就成就了一個,鐵拳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