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晚,華燈初上,天津人民藝術劇院實驗劇場開始熱鬧起來。人們戴著口罩、測完體溫,有序進入劇場,等待一場有意思的演出。在由天津北方演藝集團主辦的首屆『蹦豆兒喜劇節』全民脫口秀競演決賽中,選手妙語連珠,人們在演員幽默的表演中,將生活裡的壓力消解。盡管活動當天,室外的氣溫一降再降,但是選手們站在舞臺上,並沒有把場『冷』下來。(文/王敬怡 圖/姜曉龍 設計/陳楚)
『大家好,我是李優!』伴隨著她熟悉的掌聲與歡呼聲,李優走上了舞臺。作為本屆全民脫口秀競演的導師,今年26歲的李優算得上是天津脫口秀屆的『元老』,大學畢業後幾度成為『打工人』後,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辭職,追尋脫口秀夢想。
『壓力挺大的。』李優是天津脫口秀club的創始人,也是俱樂部中唯一一個能夠登上商演舞臺的女演員,她的壓力來源於多個方面,創作、運營俱樂部、招募演員、維護粉絲群體……『但壓力也是前進的動力。』她成立俱樂部,一方面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喜歡這樣的表演方式,另一方面,脫口秀能為人們的生活帶來很多樂趣,迎接明天的新生活。於她而言,這值得。
李優在上大學時期是綜藝節目《脫口秀大會》的忠實觀眾,『當時笑果文化舉辦了「噗哧學院」,原來素人也能說脫口秀啊!我絕對是抱著粉絲心態去報名。』而當年在同期競賽的選手中,李優是天津唯一一名被選中的。
20幾天的訓練徹底改變了李優的人生走向,『當年到了訓練營的我,從沒上過臺,就是個「小白」。』她至今仍然記得,表演的第一個段子巨冷無比,最好笑的梗竟然是反問觀眾:這不好笑嗎?
幾年下來,李優早已擺脫『脫口秀小白』的標簽,如今她站在臺上將好笑、荒誕、壓抑、無聊的種種日常,通過流行的語言、天馬行空的想象和誇張搞笑的表演,讓觀眾捧腹大笑。
『要成立一個俱樂部。』從噗哧訓練營回來後,李優幾經思量開始著手建立自己的脫口秀俱樂部,『大學四年,我是在天津度過的,對於這裡的人文都有著深厚的感情。』她說,2018年3月31日,李優和天津脫口秀club的第一次開放麥正式開演。
開放麥,顧名思義,是對所有人開放的麥克風,這些演員可能是剛入行的新人,可能是圈內混跡多年的『老手』,『第一場的票就全部賣出去了,效果特別好,很意外。』那年李優只有22歲,對於大學還沒畢業她,這似乎讓她找到了前進的動力。
由於開放麥並非正式演出,19元至29元一張的門票價格幾乎是業內統一價,全數用於支付場地費,演員不拿薪水,算得上是『賺吆喝』的買賣,『有觀眾看了一場演出後,轉頭就報名第二天的開放麥。』李優說。
畢業後,李優也曾找過幾份工作,『每份工作都做了兩三個月,期間辭職時就會全心全意搞脫口秀。』用工作來養脫口秀是李優那段時間的常態,『但你終歸不能把心思全部灌注在脫口秀上,索性放手一搏吧,辭職!』
在李優創立俱樂部之初,很多人都抱有懷疑的態度,在天津做脫口秀行不行?天津人從小聽相聲,笑點太高,能接受脫口秀嗎?『後來我發現,天津人從小就愛樂呵,對喜劇的包容度其實更大,但事實上對我們的創作挑戰也更大。』她說。
脫口秀取材自都市生活,是一種和現代都市息息相關,相比傳統的小品、相聲節奏更快,『梗』更密集。『創作是很痛苦的,讓不認識你的人開懷大笑實在太難了。』在創作過程中,李優常常陷入『我到底是不是個幽默的人』這樣的懷疑,『但通常你寫出成功的段子,看到臺下觀眾的反饋,那種成就感是什麼都比不上的。』
豐富的人生經歷是李優創作的素材源泉,李優認為自己的脫口秀就是『講自己』,她的段子多取材於身邊小事,『寫劇本不能等靈感,而是要認真地觀察生活,這是自我挖掘與自我和解的過程。』
李優也嘗試觸及一些嚴肅題材,比如死亡、抑郁、自殺,『喜劇本身具有一種力量,外國脫口秀常把犀利的諷刺用幽默的方式呈現,一場演出後,留給觀眾的絕不只是好笑,還有思考。』
在輾轉多個場地後,2020年8月,天津脫口秀club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劇場裡30多張黑色座椅,座椅前不足1米的距離,架著一副立麥,背後僅有一束聚光燈指向立麥前的演員。
『開放麥是演員和觀眾面對面的地方,在開放麥淬煉的演員,只要有機會就能完成「昇維打擊」。』李優強調,盡管輻射范圍小,但開放麥仍是脫口秀演員成長的最佳土壤,在開放麥鍛煉狀態、打磨段子,是每位脫口秀演員的必經之路。
如今,每周二、三是天津脫口秀club的普通場開放麥,周四是新人場開放麥,『開放麥不收門票,演員也沒有門檻,有的人白天在辦公室一本正經的談天論地,晚上卻來到開放麥舞臺演出。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生活,經常讓人把很多想法隱藏起來,而這一切,都可以在舞臺上被釋放。』
李優的理念是希望每一個人都有登臺展現自己的機會,『並非每個人都有機會走上普通場,或是商演的表演舞臺。新人場可以讓他們從生活中解脫出來,在舞臺上找到自己的高光時刻。』
與此同時,李優還在致力於創辦脫口秀編劇、演出的培訓班,以及在各個高校成立天津脫口秀club的分社團,為行業輸送人纔,讓更多人發掘自己身上的光。
『脫口秀一定要真誠,我一直認為脫口秀不是一個演員和觀眾講段子,而是一個幽默的人和觀眾聊天。』如今,李優每周都有固定的商業演出,但每周的開放麥依舊是她的事業重心,『現在的開放麥幾乎是一放票就售罄,很火爆。』目前天津脫口秀club一共有15個粉絲群,每次演出後觀眾都會在群裡紛紛討論著。
『當初決定創立脫口秀俱樂部時,家人都覺得我瘋了。』回想兩年前和父親的種種爭執,李優仍然委屈,『我手機裡有兩張截圖,時隔兩年,一張是剛開始搞脫口秀時我爸罵我瘋了,另外一張就是他也會默默支持我的夢想,找個機會就給我發個紅包。』
『堅持夢想很難,試想如果有一天你能用自己的愛好賺到錢,那是多爽的一件事兒啊!』說這話時,李優儼然拋去了臺上沈穩的樣子,笑得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不論是什麼時代哪裡的人,都需要快樂生活,『很多喜劇形式發展也不過幾十、幾百年,現在脫口秀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假以時日脫口秀真的發展到巔峰,我能夠在浪潮中起到一點作用,我都很欣慰。』李優不知道前路還有多遠,但邁出這一步,無論成功與否,都很酷。因為在有趣的道路上,總有一天,這群人會相遇。(部分照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