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器之鄉』——天津市靜海區四黨口中村,承包了全國超過六成的薩克斯生產,甚至全球一半的薩克斯也來自這兒。近日,『天津薩克斯村工人月薪2萬仍緊缺』的話題衝上熱搜榜,讓這個村備受關注,網友評論:愛好音樂的我可太想去了,又能玩樂器還能賺錢!四黨口中村擁有樂器工廠30餘家,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人從事西洋樂器生產,生產管樂器成為這裡的支柱產業。(津雲新聞記者/王敬怡 攝影/姜曉龍 設計/陳楚)
走進村子,一排排平房夾在工廠與田地之間,朴素的道路兩排立起了穿燕尾服吹奏樂器的樂手雕塑,雖然不協調,甚至『洋』得發『土』,但卻實實在在地為村子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效益。『四黨口中村主導產業為銅管、木管樂器加工制造,樂器主要產品有薩克斯、小號、抱號、長笛、黑管、架子鼓、迷你樂器等銅管樂器100餘個系列品種。』天津奧維斯樂器有限公司董事長張國民在陳列室內指著不同的樂器產品介紹著,『單說我們廠,國外訂單佔了總銷售的85%到90%,英美、法國、德國、巴西、印度、日韓……可以說遍布了全世界。』
就像曹縣的漢服戲裝村、日本棺槨村,貴州的世界吉他村,浙江安徽一帶的世界中性筆村……天津的四黨口中村被稱為中國的『薩克斯之都』。這裡全年產成品銅管樂器44.7萬套、迷你樂器255萬套、樂器配件110萬件,整體成品樂器產品佔全國產量的三分之二。實現年產值3億元,稅收560餘萬元,直接從事生產加工人員3000餘人,間接為樂器產業服務的輔助行業網絡銷售、快遞、箱包、紙箱、餐飲等從業人員6000餘人。『管樂器的生產制造對氣溫及空氣濕度有很高的要求,天津的溫度比較適中,濕度也不大,非常適合管樂器生產。』張國民說到。
在奧維斯樂器有限公司的車間,這裡幾乎囊括了管樂器生產的全過程,衝床、焊接、液壓成型、拋光、超聲波打磨、組裝、電鍍、噴漆、試音、檢測、打標入庫……各個工序均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生產車間主任付廣成拿起一把准備入庫的薩克斯說道,從黃銅原材料到加工為成品薩克斯的時間大約在15天左右,由於構造復雜,雖然部分工序可以用機器設備輔助,但手工制作佔了大多數。
『這可不是單純的流水線作業,你就單看那些數墊片、螺絲的技術工人,都是乾了十多年的老員工,因為不同的樂器規格,所需要的零件不同。』付廣成說到,技術工人上崗前都要經過三個月的全流程培訓,『現在我們實行一個員工從頭至尾組裝一支薩克斯,這樣對於質量可以更好的把關。』
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人工參與精細化操作。而面對網上關於拋光員工月薪達到兩萬的話題時,張國民嚴謹地回答道,『不大可能,但月薪一萬四五肯定是有的,他們確實很辛苦。』
在密閉昏暗的房間內,電機聲嗡嗡作響。為了給表面除鏽、降糙,拋光工人需要用80轉每秒的布輪打磨樂器零部件的每一寸角落,隨後便是噴漆,拉絲、鍍金、鍍銀、仿古、炫彩……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了。他們的硬核制造能力,為音樂人生活創造了無限活力。
『所有工序裡,試音和外觀檢測最重要,這決定了一件管樂器的品質。』付廣成說話時,女工正把熒光管伸進薩克斯管道中,檢查密封程度,『雖然吹的不如音樂家好,但我只需要吹兩聲就能知道哪裡沒有嚴絲合縫。』這也是他從事了30年薩克斯制造得來的經驗。
在付廣成的印象裡,90年代的村裡,道路兩旁多是土坯的平房,薩克斯廠不過四五家。2000年,中國加入WTO,出口訂單量呼呼往上漲,工廠裡人手急缺,外地人大量湧進來,現在,大大小小的廠子建了很多,每戶人家都買上了汽車,翻修新房,修建庭院,『廠裡現在三分之二都是外來務工人員。雖然網上很多人希望來這裡工作,但我們仍然面臨著招工難的問題,大家都想掙快錢,需要技術門檻的崗位,不好招人……』
走在車間的走廊裡,時而能聽到樂器演奏的聲音,『這是我哥哥付廣舉,他是長笛車間的,休息的時候就愛自己吹兩段。』付廣成說,村裡每家幾乎都有在樂器廠上班的親戚,也有個別工人不只會制造樂器,也多多少少會吹奏樂器。
兩年前,廠裡把付廣成和幾位負責其他樂器的車間主任聚在一起,組建了一支樂隊,七八個人拿著薩克斯、黑管、大小號,每周二下午跟著天津歌舞劇院的老師學習吹奏歌曲,隊員們一步一步地演奏出各種西洋樂器的美感和韻味。
他們手中的樂器還走上了國際舞臺,『70年代,村裡人只是為天津管樂器廠的薩克斯生產零件,全是代加工工作。後來我們開始學著制造整支薩克斯,但年產量僅有幾萬。』張國民回憶著,2002年經歷了集體企業改制,各個廠區有了自己的精密儀器,樂器生產如虎添翼,如今奧維斯也有了自己的品牌——Hootersmae。
隨著行業的不斷發展,這裡也在不斷開拓屬於自己的路。『我們高薪聘請技術人員,同時也嘗試與演奏家進行合作。上低音號演奏家龔宏亮就是合作者之一,在他的建議下,我們不懈鑽研奮戰,優化改進,制造更高質量的產品,『天津奧維斯樂器有限公司銷售經理丁保華說,『我們以上低音號為切入點,做出了自己的品牌,並在樂器上印了Made in China的字樣,就是想告訴人們,中國的樂器並不比進口差。』
同時丁保華也說道,在國內幾家音樂學院中他們曾進行過盲吹測評,Hootersmae並不比一些進口品牌的樂器音色遜色,『如果音色品質相當,價格還比進口的要低,我們的優勢是十分大的。』
幾十年來,西洋樂器深深地改變了四黨口中村的產業模式以及人們的生活,『電商應該有幾百家。』在附近的快遞員眼中,這個村是『大戶』,他們每天都要來村裡,把一車車的銅管樂器通過電商平臺往外運。
如今,四黨口中村形成了26家企業集聚的樂器產業基地。從前的一個個音符變成了現在的一張張票子,村民在家門口就能創業、就業,生活越來越有奔頭,全世界三分之二的銅木管樂器都出自這個村子,四黨口中村正在用西洋樂器吹響鄉村振興新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