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塵、冷凍、回溫、晾曬、打漿、拆書、修補、線裝成冊……在南開大學古籍修復技藝傳習所,萬群導師和學徒施薇、李昕、郭侃俯身案前給館藏《嘉道間名人手札》『治病』。原本老化殘缺的信札,在他們手中的修復筆輕巧挪移間重獲『新生』。他們身旁桌上放的,則是已修復整理好即將進入閱覽室的《林頌河手札》。(文/王敬怡 圖/姜曉龍 設計/陳楚)
幾天前,在南開大學古籍修復技藝傳習所成立一周年之際,首個教學成果——446通1000餘頁的《林頌河手札》挖襯裝幀工作宣告完成。
『該批手札內容多是林頌河在南開學校、倫敦經濟學院學習時的校園生活的反映,以及之後在福建中國實業銀行工作時的日常。』南開大學圖書館古籍特藏部主任惠清樓介紹說,傳習導師萬群研究員與學員們歷時一年,依靠漿糊、毛筆、鉛錘、尺子等平平無奇的工具,讓一張張散頁信箋、規制不一的明信片有序鑲裱,使其成為完整的書冊。
2020年11月林頌河後人邊曉春先生將散頁林頌河手札捐贈南開大學圖書館,『這裡大多是1921至1937年間林頌河寫給妻子劉璧宜的家書,其中還有劉璧宜母親李季淑(李鴻章侄女)的信札37封。』萬群老師說,『其中包含明信片、信封、信箋、名片等內容,而這體現出多門類載體在一宗文獻上的呈現,同時也能夠展示出修、裝、襯、挖、鑲等多種文獻修復技藝。』於是,該批手札成為了這裡的首個項目。
『真正的修補工序還是很復雜的。』李昕說道,修復人員不僅要具備文史知識,還要具備化學、生物、書法等方面相關知識。修復工作首先要對文獻進行詳細的研究,制定修復檔案,將待修品的名稱、紙張厚度、紙張材質、存在問題、修復思路等一系列內容寫入其中,方便後來者。
由於林頌河手札破損並不嚴重,所以先將單頁展開,對頁面的少量破損進行修補、壓平,重要的是將不同尺寸的手札逐頁鑲嵌在同一規格的宣紙新頁中,最後裝訂成冊。說起來簡單的幾個步驟,實際上卻需要修復人員用科學有效的方式,花費大量的精力去完成,『本項目的核心工作在於挖襯。』郭侃解釋說,『其中的精裝明信片會有一定的厚度,如何平整裝訂這麼厚的明信片非常有挑戰性,因為最薄的明信片也達到了0.3毫米。』
翻閱整理好的《林頌河手札》,其中可見林頌河在南開中學以及南開大學讀書時的點點滴滴,從生活到學業,『可以看出他們夫妻關系是非常和睦的,林先生走到每一個地方都會寫家書,表達對妻子兒女的掛念!』惠清樓主任說。
信中不僅對校園生活有多方位的記錄,也反映了民國時期文化家族的生活水平,其中講到學校門口的苹果香蕉多少錢一斤,還有從北京到天津火車上賣的糖果,都是很重要的資料。隨信札捐贈的還有風景照與親朋們的人物照10餘張,也隱約能夠看到八裡臺校區的馬蹄湖與一些熟悉的建築。
一年來,林頌河手札在他們手中重新煥發光彩,完美地鑲襯出來,李昕說,她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我們就是在為古籍「續命」。書籍是文化傳承的載體,只有古籍完整地保存下來,纔能談到傳承。』
然而並非所有古籍特藏保存的都像林頌河手札這樣完好。建校一百多年來,書籍因受到蟲蛀、鼠嚙、霉蝕、老化等損害,有的薄如蟬翼,有的板結如磚,這些大多數人眼裡『廢紙』,會在古籍修復人員的手中重獲新生。郭侃說,在這個冷門的領域內雖然枯燥,但擇一事,終一生。這不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責任。
南開大學古籍修復技藝傳習所是天津高校首家古籍修復技藝傳習所,也是全國高校五家傳習所之一。惠清樓說,傳習所將專業化的古籍保護人纔培養、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作為自己的核心目標。修補舊書頁,指尖劃過千百年的舊時光,他們在帛、紙之間付出手藝與心血,予古籍新的光芒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