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美國總統布什在美國獨立日即將到來之際發表廣播講話說,一旦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完成對美軍的使命和結構進行的評估,“我們將建議制定新時代的新防務戰略”。
布什政府上臺後,曾多次表示要對美國的軍事戰略進行調整,並指定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對美軍的戰略、使命和武器裝備採購重點等進行全面審查和評估,在此基礎上制定美國新的防務政策和軍隊建設發展計劃。據悉,目前由拉姆斯菲爾德主持的這一評估工作已基本完成,評估報告可望於7月份正式出臺。輿論普遍認爲,這次評估將引發冷戰結束以來美軍最爲深刻的軍事戰略調整,不僅勾畫出21世紀美軍的發展藍圖,而且將對世界和平與地區安全產生重大而深刻的影響。
日漸凸現的四大動向 從布什上臺後在軍事領域採取的一系列舉措和已經透露出的防務審查報告情況看,美國這次軍事戰略調整涉及領域廣,調整幅度大,其發展動向引起了世界各國的廣泛關注。
一是放棄“同時打贏兩場戰爭”的戰備標準,強調以高技術力量隨時對危機和衝突作出快速反應。美國把克林頓時期的軍事戰略歸結爲“打贏兩場幾乎同時發生的大規模戰區性戰爭”,其假設是美可能面臨像伊拉克和朝鮮這樣的兩個國家同時對美髮起軍事挑戰。布什政府認爲,伊拉克和朝鮮的軍事威脅已大幅降低,與他們同時作戰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同時打贏兩場戰爭”的戰備標準不僅與現實威脅不適應,而且美國現有軍事力量也達不到同時打贏兩場戰爭的要求。據估算,美要打一場大規模戰區戰爭約需50萬人,而前線1名士兵作戰,後方需有3-5名支援保障人員,因而美軍現有實力僅能打一場大規模戰區戰爭。放棄這一戰備標準,可以進一步削減美軍規模,以騰出更多的資金裝備新式武器。布什政府強調,雖然其他任何國家或集團都很難對其構成直接軍事威脅,但美當前面臨的不對稱威脅在增加,美國本土和盟國隨時可能遭受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恐怖分子和網絡戰的攻擊。因此,必須制定新的軍事戰略,使軍隊能夠應付重大地區衝突,對各種危機作出快速反應,還要爲未來可能出現的威脅做準備。
二是把亞太地區作爲又一個戰略重點。3月21日,拉姆斯菲爾德向布什彙報防務評估初步結論時,認爲亞太地區最有可能成爲美軍未來作戰的主戰場,美軍要改變傳統上以歐洲爲重點的軍事戰略,軍事資源的使用和下一代武器裝備的研製,都要以此爲轉移,這一思路得到了布什的首肯。美認爲,隨着冷戰結束後俄羅斯軍事力量的下降和歐盟自主防務意識的增強,美在歐洲所面臨的挑戰和捲入該地區衝突的可能性日趨減少,而亞洲卻存在朝鮮半島、南亞等潛在衝突和危機,日益對美國家安全利益構成挑戰。因而,強調在軍事上早做準備。事實上,美軍兵力、兵器、部署等方面逐漸向亞太地區傾斜已經歷了數年的過程,美軍在亞太地區的戰備、演習、偵察活動呈逐年加強之勢。其中僅今年以來,美軍在亞太地區舉行的各類軍事演習就達70多次。
三是加速推行新軍事革命,謀求絕對軍事優勢。布什政府提出“以實力求和平”的主張,強調加快軍事革命步伐,建立一支“無可匹敵”的強大國防力量。主要表現爲:大幅增加軍費,加強軍事科研和武器裝備採購,提高美軍戰備水平。6月27日,布什在向美國國會提交的2002財政年度國防預算修正案中,再次要求追加184億美元的軍費開支,從而使2002年度的五角大樓軍費預算達到3290億美元,比2001年度增加了近330億美元。如果美國會批准這一修正案,這將是20世紀8 0年代中期以來美國軍費增加最多的一年;爲保護美本土和海外駐軍與盟友免遭所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襲擊,布什執意研發和部署國家導彈防禦系統和戰區導彈防禦系統,謀求攻防兼備的“全面軍事優勢”;舉行太空戰模擬演習,大力研製反衛星武器和空天飛機等天戰武器平臺,謀求太空霸權,爭奪未來軍事鬥爭的戰略制高點;充分利用美軍技術和資源優勢,推進軍隊信息化建設,奪取信息優勢;加速推進美軍轉型,將改革現有軍事結構,三軍聯合協調發展,減少對大型航母、有人駕駛飛機和重型坦克的依賴,大力發展新一代輕型的,機動性、攻擊力和隱蔽性都更好的武器裝備,如輕型航母、無人作戰飛機、遠程戰略轟炸機、戰略運輸機和新一代精確打擊彈藥,以增強美軍的快速部署和快速反應能力。
四是突出強調維護關鍵利益,有重點有選擇地進行對外軍事幹涉。布什批評克林頓過分強調“人權外交”,頻繁進行“人道主義干預”,致使兵力過於分散,戰略重點失衡。布什政府強調要突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適當收縮戰線,減少無關緊要的對外軍事幹涉行動,減輕作爲“世界警察”的負擔,而集中資源對付對美關鍵利益的挑戰。爲此,布什將軍事力量的使用原則規定爲:必須在美國至關重要的利益受到威脅時使用;目標必須明確,執行任務的軍人對任務有準確的理解;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經過足夠的訓練,部隊士氣高昂,裝備精良;必須有迅速撤離戰場的詳細計劃,保證快進快出,避免深陷其中。今後,美國在對外軍事幹預上,一方面重點將更加突出,主要應付戰略性的危機,另一方面目標將更加堅定,一旦用兵,“決不妥協”,堅持到底;同時,在對外軍事幹預上,美國將加大對盟國的倚重,在保證美“領導地位”的前提下,鼓勵盟國承擔更大的防務責任。
戰略調整的深刻背景 美國軍事戰略調整,是在世紀交替、政府更迭的特殊時期進行的,具有十分深刻的戰略背景:
第一,謀求絕對軍事優勢、實現稱霸全球的戰略目標,是美國軍事戰略調整的根本動因。布什指責克林頓政府在實施美全球戰略方面存在軍備滯後、聯盟鬆散、貿易無序、外交模糊等嚴重缺陷,延誤了美軍在新歷史條件下的“轉軌變型 ”,影響了美軍“超前”領先的能力,提出新政府要以實力爲基礎,通過更有效、更強硬的手段擴張美全球戰略利益,維護美全球霸主地位。美國調整軍事戰略,是其全球戰略調整的重要組成部分,目的就是要充分利用對美有利的“戰略機遇期”,謀求軍事力量的絕對優勢,最大限度地維護和拓展其全球戰略利益。
第二,對安全形勢和主要對手的重新定位,是美軍事戰略調整的基本依據。布什政府認爲,目前一些正在恢復和崛起的地區性強國將成爲美國未來地區和全球利益的最大挑戰者。而要應對這種挑戰,美軍就不能按照老套路以不變應萬變,這成爲美調整軍事戰略的一個重要動因。
第三,超強的綜合國力和完善的聯盟體系,爲美軍事戰略調整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經過長達9年的經濟持續增長,美“一超”地位進一步鞏固,與其它世界大國的力量對比嚴重失衡,導致美做“世界領袖”的慾望大爲膨脹。美國不斷鞏固以美爲主導的軍事同盟關係,在歐洲和亞太加緊建構地區安全網絡,強調軍事部署,這也爲美軍進行軍事戰略調整提供了有利條件。
第四,布什政府防務班子堅持冷戰思維、崇尚軍力,是美軍事戰略調整的重要推動因素。布什政府上臺後,在美國國內形成了共和黨保守勢力主導外交和安全事務的局面。負責外交和安全事務的高級官員多是前總統福特、里根和老布什麾下制定外交和安全政策的重要閣員,具有濃厚的冷戰思維,講求現實主義,崇尚軍事實力,對推動軍事戰略調整產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
有別以往的三個特點 即將出臺的美國新軍事戰略,將繼續“塑造-反應-準備”的基本思想,保持一定的政策連續性,同時又具有一些新的特點:
一是推崇實力政策,具有很強的進攻性與冒險性。“以實力求和平”是貫穿美軍事戰略調整的一個核心思想,體現了以霸權爲目標、以實力爲基礎、以單邊主義爲原則的基本思路。這種依託超強地位,強謀世界霸權的做法,將破壞全球戰略穩定,引發新一輪軍備競賽,威脅世界和平與地區穩定。
二是突出大國因素,強調超前準備。布什政府認爲,克林頓政府過於注重經濟安全、跨國犯罪、他國內部衝突及生態環境安全,忽略了傳統的軍事安全,這是導致近年來美軍在世界各國疲於奔命而戰備狀態不斷下降的重要原因。布什政府在安全觀念上突出軍事因素,把大國軍事較量放在國家安全的中心地位,作爲確定防務政策和美軍建設方向的主要依據。爲對付大國的長遠威脅,美軍強調要超前謀劃、超前準備、超前遏制。
三是制約因素較多,調整實施不會一帆風順。美國對優勢和霸權的過度追逐將使美國陷入難以克服的戰略困境,其軍事戰略的調整將遇到很多困難。美戰略目標與戰略手段之間存在突出矛盾,即使保持高額投入,也很難滿足要求。各軍種、兵種之間將相互爭奪資源,美國軍事戰略調整不得不在美國內各黨派之間、軍隊各軍兵種之間找到平衡。美國想將軍事戰略重心從歐洲轉到亞太,但不可能從歐洲和中東抽身,仍將牽扯很大精力,這將直接影響到美軍事戰略重心的調整。還有,美推行新軍事幹涉主義,謀求絕對優勢,將引起世界多數國家的反對,這也會對美國新軍事戰略的實施形成一定的制約。 (王夏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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