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嚴重乾旱之後,內蒙古草原又趕上了第三個大旱之年。
由於連續3年乾旱少雨,全區主要江河來水量比歷年同期減少6~8成,水庫蓄水量減少7成。
位於內蒙古中部的錫林郭勒盟是我國北方的一道巨大的綠色生態屏障。碧草連天,牛羊肥壯,牧人歡唱,本是這裏八月草原的特有風情。然而,連續三年的嚴重乾旱和各種災害的侵襲,使豐饒的錫林郭勒草原失去了秀美的容顏。據不完全統計,全盟死亡的牲畜早已超過了60萬頭(只),蘇尼特左旗、蘇尼特右旗邊境地區出現成羣的野生黃羊因飢渴而死的現象。
不深入草原,難以想見旱情的可怕。
■活了67歲 沒見過這樣的大旱
8月中旬,記者從錫林浩特市出發,沿呼錫公路(呼和浩特至錫林浩特)一路向西行進。但見綠色漸漸從視野中消退,映入眼簾的是連綿的赤地,荒涼的原野。烈日下,一羣羣瘦骨嶙峋的牛羊,在生的渴望中,艱難地尋覓着綠色。
搭車同行的蘇尼特左旗賽汗高華蘇木牧民老額吉那順說:“今年入春以來,沙塵暴、揚沙、大風天氣出現了一百多次,到現在還沒下過一場透雨,飛禽、黃鼠都已難得一見。”
如此嚴重的旱情和可怕的景象,67歲的她不但沒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省下奶粉喂羔羊
汽車離開公路幹線,駛向賽汗高華蘇木,沿途已見不到畜羣,偶爾路過的牧戶,也已是人去屋空,走場到別處去了。
記者趕到牧民東德布家時,正趕上一家人收拾東西準備動身走場。今年58歲的東德布,依靠勤勞致富,5年內投入25萬元打機電井、拉網圍欄、建棚圈,牲畜已發展到一千多頭。不料連續三年乾旱無雨,使他家的草場變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地。爲保住全家賴以生存的基礎——牲畜,他家去年投入近4萬元購入飼草飼料。
東德布說:“我們就像侍弄孩子一樣精心飼養着牛羊,奶粉都不捨得自己吃,拿去喂羔羊。”
東德布家去年的收入不但全部投入到抗災自救中,還大量超支,十年積蓄已所剩無幾。就這樣,還是眼睜睜地看着飢渴的牛羊一天天瘦弱下去,甚至死亡。無奈之下,東德布將200只基礎母畜放羣到東烏珠穆沁旗的一個牧戶,現在就要趕着僅剩的400只羊走場到150公里之外的一位朋友家。
■剛返青的草場被啃噬一光
汽車駛入蘇尼特右旗境內,極目遠眺不見星點綠色,地表土被風捲走,牧草裸露的根系都已枯死,許多房屋和畜棚被風沙包圍、掩埋,不時看得到因飢渴而倒斃的牛羊,號稱“沙漠之舟”的駱駝,駝峯也不再挺立,成了揹負的皮囊。
幾天前,蘇尼特右旗所在地賽汗塔拉鎮方圓30公里內,剛剛下過一場雨。草場略有綠意。我們看到沿路兩側已有幾十羣牛羊散落其中,並且一批批走場的牧戶仍在絡繹不絕地扎包落腳。望着這般情景,旗委宣傳部副部長巴圖憂心忡忡地說:位於旗南部的布圖木吉蘇木擁有20萬頭(只)大小牲畜,因有過幾次降雨,牧草漸漸返青,可是蜂擁而入的走場畜多達22萬頭(只),草場很快就被啃噬一光。
途中遇到走場的牧民青格力圖一家。臨時搭起的氈包簡陋而零亂。整整一年的走場遷徙,已使他們疲憊不堪。670頭(只)牲畜已損失一半,眼看着牛羊的身體越來越差,青格力圖夫妻流着眼淚廉價處理了40對帶羔的母羊。望着包外赤日炎炎下荒蕪的原野,青格力圖發出了“老天真無情”的悲嘆。
■124萬頭牲畜背井離鄉
記者從錫林郭勒盟畜牧局提供的災情報告中看到這樣一組數字:
今年3月中旬至5月中旬,全盟平均降水量僅10毫米,不足正常年份的五分之一;
平均氣溫較常年偏高2~3度;
4月6日以後的一個多月時間裏,全盟範圍內出現了20多次大風和強沙塵天氣,蘇尼特左旗、蘇尼特右旗、鑲黃旗至今未出現有效降雨;
全盟有1300眼筒井被風沙掩埋;
全盟50%的鄉村、44%的人口、52%的牲畜程度不同出現人畜飲水困難,部分牧民靠遠距離買水維持人畜飲水,成本高達每噸5元錢;
蘇尼特左旗、蘇尼特右旗已有4700戶牧戶、124萬頭(只)牲畜因災走場;
去年以來,錫盟牧民70%以上的收入用於抗災自救,全盟戶均貸款數額達一萬元;
由於絨毛價低滯銷,上半年牧民戶均現金收入僅800元,比上年同期下降1900元,牧民抗災自救能力已經達到極限,生產難以正常開展,生活難以爲繼。
面對歷史罕見的災情和飼草料嚴重短缺的事實,錫盟盟委、行署在2000年秋天就制定了飼草料調運方案,及早組織力量從黑龍江、吉林、河北和呼倫貝爾盟、興安盟、通遼等地大量調運、儲備飼草料。去年6月份以來,全盟共投放抗災資金6.7億元。
■今年沙塵暴已多達25次
中國農業科學院畜牧研究所副研究員李敏說:“今年內蒙古發生五十年來最嚴重的旱災,有氣候的原因和自然條件的限制,但追根溯源是內蒙古的生態環境遭到了嚴重的破壞。這其中既有歷史的原因也有人爲的因素。解放後,內蒙古人民爲了解決溫飽問題,大量砍伐樹林、佔用草地來種糧食。改革開放以來,有的旗政府爲了招商引資,開礦修路、出租草場。更有個別單位、個人,受利益驅動,偷偷亂採亂挖髮菜、蕨菜、甘草等,造成草原退化、沙化。近年來,隨着牧業經濟的發展,草原更是超載放牧。以上這些原因都使內蒙古的地面植被遭到破壞,土地缺少了保水能力,蒸發量加大,氣候則更加乾燥無雨,以至繼1999年、2000年之後,今年再次發生大面積持續性嚴重乾旱。”
目前,流沙每年以143平方公里的速度吞噬着可利用草場,浮塵、揚沙和沙塵暴天氣由50年前的每年6天左右增加到現在的20多天左右。2001年,錫林郭勒全盟範圍內發生沙塵暴多達25次。
■渾善達克沙地 每年向北京推進1.8公里
錫林郭勒地處內蒙古高原,平均海拔比京津地區高1000多米,正在北京主風向的上方,草原的退化、沙化已經直接影響到京津地區的生態環境。目前,與之相連的渾善達克沙地每年以1.8公里的速度向北京方向推進,成爲華北、華東地區揚沙和沙塵暴的主要發源地。
據錫盟畜牧專家介紹,從1978年起,錫盟就相繼啓動了三北防護林、防沙治沙等工程,對以渾善達克沙地爲重點的風沙區進行重點治理。到目前,草原植被建設總規模達到1026.4萬畝,局部地區出現了“人進沙退”的可喜局面。然而,沙漠的治理速度與破壞速度在賽跑,人與沙的拉鋸戰愈演愈烈。面對現實,錫盟提出的新思路是“圍封禁牧、收縮轉移、集約經營”。
■出欄羊平均每隻瘦了六七斤
專家告訴記者,雖然災情影響了牲畜的膘情,平均每隻羊產肉量下降了3~3.5公斤,但今冬明春錫盟牲畜出欄將力爭達到700萬頭(只)以上,因此肉食品市場的數量和質量仍有保障。
錫林郭勒大草原的蘇尼特羊肉質鮮美,被北京東來順飯店列爲首選羊肉。來自東來順的消息說,東安飲食公司(東來順飯店的主管單位)在錫林郭勒設有飼養基地,由於旱災,錫林郭勒的羊肉收購價格平均上漲了近10%,但對供應不會有太大影響。北京市的牛羊肉供應主要來自山東、內蒙古和河北三地,內蒙古的旱災對北京的影響不會太大。包塔娜 舒文 林怡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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