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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一位在京城某醫藥公司當醫藥代表的王先生致電本報，希望向公衆揭開某些藥廠和醫院在藥品採購過程中的內幕。
昨天，在一家咖啡廳裏，記者與這位醫藥代表進行了交談，並查看了他們給醫生回扣的單據。
-“開戶費”最高近萬
記者：請具體講一講醫藥代表是如何打進醫院的。
王：每個醫院的規定不一樣。一般是先找到科室的主任，向他介紹自己的藥品包括達標情況、價格、臨牀療效等，然後他就向藥劑科“提單”，也就是提出購買要求，藥劑科批准後，就可以進貨了。有的醫院有藥事會，需要他們同意，還有的醫院是院長說了算。
記者：在這個過程裏需要一些特殊的費用嗎？
王：醫藥代表爲了與各個環節的人搞好關係，要請人吃飯、打球、送禮，有時還要贊助一些學術活動。公司每年的預算裏都有“開戶費”一項，專門負擔這些費用。因藥品不同、醫院等級不同，“開戶費”標準也不一樣。比如複方益肝靈，零售價是29.8元，三級甲等醫院的“開戶費”是3000元，二級甲等醫院是2000元，一級甲等醫院是1000元。尼莫地平注射液的零售價是158元，三級甲等醫院的“開戶費”就高達5000元。
記者：這些錢一般夠用嗎？
王：“開戶費”都是醫藥代表先申請，用了以後再報銷。有的醫院用的少一些，有的就要超一些，總數大致能平衡。
有一個同事在某著名的三甲醫院花出的“開戶費”高達近萬元。有的醫院要求藥品進來前，必須在該醫院做臨牀測試，除了免費提供藥品和上交醫院一部分錢外，負責實驗的人員都要“打點”到，因爲要讓他們替我們的藥說好話。有一次我們一次給了一個臨牀負責人3000元。這些都屬於“開戶費”。
記者：不花這些錢，僅憑藥品本身的質量，能進醫院嗎？
王：幾乎沒有。競爭很激烈，都需要下功夫才進得去。我曾經接觸過的一家醫院就算很不錯，科室主任和藥劑科都同意了，但提出要贊助2000元給醫院，最後還給開了一張收據。
-“臨牀費”是給醫生本人的
記者：藥品進醫院後，你們還要做什麼？
王：“開戶”是基礎，以後還需要醫生多開我們的藥。公司專門列了“臨牀費”一項，規定了每開一單位藥品，要給醫生多少錢。比如尼莫地平注射液，“臨牀費”是20元/瓶，複方益肝靈是3元/瓶。
記者：每個醫生一個月平均能從你這裏拿多少“臨牀費”？
王：根據藥品不同，多少不一。最少的只有十幾元，最多的能有幾百元。
記者：還有其他需要花錢的地方嗎？
王：除了“開戶費”和“臨牀費”，公司還列有“維護費”，用來與醫生平時“聯絡”感情。也就是吃飯、娛樂、贊助等，我們可以自己安排。跟我們熟的大夫一般都不拒絕這些活動。
記者：主動開口的醫生多嗎？
王：不多。也有人在我們介紹藥品時就問：“你們有費用嗎？大概多少錢？”但基本上是我們主動付給醫生。
記者：一般怎麼把錢給醫生？
王：方式特別多。一般都是固定在月底或月初的某個時候，提前用電話通知。現在醫院對回扣抓得挺緊，有的醫院還裝了監視器，所以都不留任何憑證。
-成本價有的不到零售價的30%
記者：你知道藥品的成本是多少嗎？
王：藥品的價格有很多名堂。國家覈定零售價和批發價，因爲藥品必須通過商業代理才能進入醫院，我們給商業代理的錢大概是批發價的78%，甚至還要低，但最低不能低於最低開票價。比如複方益肝靈，零售價是29.8元，最低開票價是18.9元。成本價幾乎是機密，聽說許多藥的成本不到零售價的30%。
-不給回扣算“貪污”？
記者：“臨牀費”、“開戶費”、“維護費”能落進你們的腰包嗎？
王：實際上，“臨牀費”基本落不下，這是“死”的，有銷量覈對。其餘費用沒有憑據，靠我們自己提供的辦公用品、禮品、交通等發票做賬，空間較大，上級也難查。
我的一個同事因爲沒有給一個經常“冒方”作假的醫生“臨牀費”，遭到他的“投訴”，竟然被辭退。領導“開”掉她的理由居然是“貪污”。我很吃驚，也爲她不平。說實話，這個同事爲人誠實，從不弄虛作假。但現在似乎給醫生錢是合理合法的。我們自己給了錢，都不敢留證據。
更何況，公司沒有跟我們籤勞動合同，醫療保險、公積金、養老保險什麼都沒有。公司對醫藥代表的管理其實非常混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