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份還說沒問題,怎麼半年就垮了?
●使用11年就到了設計的壽終正寢的年齡?
●至關重要的17對鋼繩11年來果真無從下手檢修?
●採訪手記
大多數危險是在瞬間降臨的,讓我們猝不及防。但危險大多數不是瞬間產生的,它們可能潛伏醞釀了很多年,比如宜賓南門大橋的垮塌。可能是設計問題,可能是施工質量問題,可能涉及腐敗,也可能涉及瀆職,但在問題揭露之前,我們只知道橋垮了。我們對這橋11年來所有的情況幾乎一無所知。我們對這些一無所知,我們就對潛伏在我們身邊的兇險一無所知。
在對宜賓垮橋事件的採訪中,我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知道”,然後就是,事故的原因正在分析。尤其對這橋的設計流量和實際運行狀況,幾乎所有知情者都諱莫如深。
宜賓有多少市民能知道這橋如今的車流量已比建成之初翻了30倍?有多少市民能知道這橋上至關重要的17對鋼製吊杆因被套在套管裏而11年沒得檢查?我一直相信這橋的垮塌在11年前就埋下了伏筆,垮塌的危險潛伏了11年,但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我們便無從監督。
宜賓不是第一次垮橋,儘管曾經垮的是建設中的橋,但垮塌的原因至今也沒有官方的說法。這回南門大橋垮了,衆目睽睽之下,說法應該會有,但當我們聽到說法的時候,我們已經承擔了不該承擔的風險,付出了代價,甚至是生命的代價。
政府最不該說的就是“不知道”。對於關係國計民生的問題,知道而說“不知道”,是漠視百姓的權利,倘若真的不知道,就是瀆職。
我們需要更多地認識我們的生存環境,知道我們可能面臨的兇險,然後參與決策,然後實施監督。
四川宜賓的南門大橋在投入使用的第11個年頭上成了宜賓的一個景點。
宜賓的幾百萬市民走這橋走了11年,卻很少有人仔細欣賞過它。11月7日凌晨4點半,這橋突然斷了,十幾二十分鐘裏,南門大橋從南到北3次垮塌,給兩端橋面留下40米和20米的兩段空白,南門大橋成了懸橋。自此,這座橫跨金沙江的拱橋就開始不分晝夜地接受百姓審視的目光。
照相攤點推出以斷橋爲背景的“風景”照項目
11月10日晚,記者到宜賓,自此至昨天下午發稿,記者十數次經過南門大橋,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無論在南門大橋的北橋頭還是南橋頭,總是聚集着很多人,白天多至上百,晚上還有十餘,其實這已是大橋垮塌的第3天之後。當地市民說,開始一兩天裏,來看斷橋的人有成千上萬,不僅有兩岸市區的市民,還有周邊地縣的鄉親。記者看到,有人甚至拿了高倍望遠鏡仔細觀察斷橋的細節,而橋南的一個照相攤點,更是適時推出了以斷橋爲背景的“風景”照項目。
通往斷橋的橋頭道路已被封死,人們就在兩側選擇最佳的觀看位置。有市民告訴記者,原來他們天天過橋不看橋,現在過不了橋卻天天來看橋,可算把這橋看了個清清楚楚,最起碼把拱券和橋面有多少對連接的吊杆數清楚了。
17對吊杆4對斷裂
斷橋當日,宜賓市政府就在南北橋頭緊急修砌了磚牆,封堵了通往大橋的通路。兩堵牆皆有門,有專人值守。守門人說,只有領導和持有關部門所發通行證的工程維修人員纔可進入。
記者最終設法進入了南、北兩端橋頭,看到這橋全長300餘米,寬不過十幾米,雙向各一條機動車道和一條非機動車道,非機動車道外側有不鏽鋼欄杆,欄杆外側是人行步道。
近距離觀察斷橋,看清斷裂部皆位於拱券和橋面的交合點,承重的拱券上垂下17對吊杆牽引橋面,現已有4對與橋面分離,其中北側的一對已不知去向,而南側有三對孤零零吊在半空。脫離了吊杆的橋面上無牽引、下無支撐,因此垮塌。北側橋面失去一對吊杆,垮塌橋面約有20米,而南側橋面失去了3對吊杆,垮塌橋面長度至少是北側的一倍。從兩側斷橋處俯瞰,見金沙江水湍急流過。
再觀察懸橋斷面,能清楚地看到橋面是混凝土預製板結構,北側懸橋斷面呈較爲整齊的倒梯形,南側懸橋斷面則極不規則。兩側斷裂處均有鋼筋從預製板中參差穿出、雜亂懸垂。預製板中整齊排列的圓孔像無數雙眼睛,看着看它的人。
在南門大橋與兩岸脫離的中心懸吊橋面上,至記者發稿仍停滯着一輛加長貨車,車上蒙着苫布。據宜賓市交通局的人士介紹,卡車上裝有鋼板,荷載不輕。
記者從橋下觀察,卡車停滯數日的那段橋面顯然不勝重負,已經下彎。
我騎着三輪車墜落江中
對於南門大橋的斷裂時間、斷裂次數以及南北兩端孰先斷裂,似乎有不同的說法。
北橋頭一家商店的值班老人告訴記者,7日凌晨,他被巨大的聲響驚醒,披衣起牀出門看,見北端橋面已斷。十幾分鍾後,橋南端又發出一聲巨響。老人說,肯定是北面先斷。
北面先斷的說法已見諸於一些報端,但停在橋上的卡車是從北向南開,如果北面先斷,卡車是怎樣越過斷口?如果卡車是在北面斷裂之前開上橋中心,又如何解釋十幾分鍾時間還沒有開到橋南?
老人無法解釋,他說橋斷了電就斷了,橋上很黑,但他最後聽見的聲音肯定是南端傳過來的。
躺在橋南岸一家醫院病牀上的楊芳福可能是這場災難中唯一具有親歷和目擊雙重身份的人。
26歲的楊芳福告訴記者,她家住橋南,7日早晨4點她如常蹬着三輪車準備過橋去橋北販菜,然後回到橋南賣,和她一起出門的還有在一個菜市場做生意的一對夫婦,騎一輛三輪車跟在她後面。楊芳福騎到北端引橋起點的雕塑處,就聽見轟然一聲巨響,然後橋上燈都滅了,一片黑暗。
後來她才知道那聲巨響是南門大橋南端斷裂發出的聲音。假如她能及時剎車,她離危險還有百餘米的距離,但她當時只想着快點騎過橋去,反而緊蹬了幾下,直衝進斷裂帶,慘叫一聲墜落入江,而跟在她後面的那對夫婦則倖免於難,並馬上回去找人救援。
這場災難給楊芳福帶來的最直接傷害是右側兩根肋骨骨折,楊半倚在牀上,說話都很痛苦。楊的臨牀說,這些天楊接受調查、接受採訪、接受慰問,楊的故事她已聽得耳熟能詳。她接着告訴記者,後來,不會游泳的楊芳福在江裏抓住了一隻竹筐,藉助竹筐掙扎到了南岸邊的一塊石頭上,驚魂未定,就聽見大橋南側又是一聲巨響,第二次垮塌的橋體呼嘯而下,橋上發出電線短路的刺眼的弧光。
楊芳福說,按照她的經歷和她的目擊,垮橋的順序應該是南面先斷,然後北面,再以後南面第二次斷裂。至於她沒有看到大橋北端的垮塌,估計那時她還在江中掙扎。
過橋時女售票員還在數票款
楊芳福說,她爬上岸以後,居然碰見了一個同樣從橋上掉下來的難友,兩人在等待救援的時候還擺了會兒龍門陣。
記者在橋北岸的另一家醫院找到了楊的“難友”江明成。
江的傷比楊芳福重,右臂粉碎性骨折,右小腿也有骨折,頭上還貼着紗布,但人很樂觀。
江明成說,他是機修工,當晚跟着7路公交車檢修和加氣,車上還有司機虞崇滸和剛滿20歲的女售票員。從南岸加完天然氣回北岸,過橋時女售票員還在數當日的票款。
駛上南門大橋沒多久,迎面又過來一輛7路公交車,估計也是到南岸加天然氣的。就在兩車相錯的工夫,大橋突然斷裂,江明成在墜落的過程中被拋出車外。
對於墜江的一剎那,江明成已經毫無記憶,他的感覺是在接觸到江底的瞬間恢復的。會游泳的江拼命上浮,拼命向岸邊遊,游到岸邊就大喊救命,沒想到一喊救命竟喊來一個女娃。兩個再也無力向別處去的人一聊,竟然同是斷橋落難人,他們的汽車和三輪車都已身首不全,而他們則大難不死。
和江住在同一家醫院的還有王成華,當夜他在停泊江岸的沙石船上睡覺,被垮塌的橋板砸傷。
現在統計出來的數字是有3名傷員、3名遇難者。滯留懸橋的大貨車上有老少5人,均被成功救出。
每天從南岸到北岸上學的學生逾3000人
在宜賓老城區金沙江北岸的綏江碼頭,當幾名繫着紅領巾的孩子高興地跑下對他們而言倍感新鮮的輪渡,隨後走下輪渡的50多歲唐先生在自言自語:十幾年沒坐過這輪渡了。
記者上去攀談,唐先生說,自從南門大橋建成通車,這輪渡就沒得作用了。坐公交車過橋有時不消1分鐘,誰還坐輪渡?耽誤時間呀。
南門大橋垮塌給宜賓帶來的影響是空前的,最直接的影響反映在交通方面。因爲宜賓是守着三條江的江城,沒有橋,只能靠船。
有必要先介紹一下宜賓的地理狀況。
宜賓,位於川、滇、黔三省結合部,金沙江和岷江在此匯合而成長江,而宜賓城區,也被三江分割成三部分。三條江在宜賓地區均建有跨江大橋,其中南門大橋橫跨金沙江,連接江北人口密集的老城區和江南宜賓經濟技術開發區。江南江北均有重要的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比如宜賓市委及很多政府職能部門設在江北,而宜賓市政府及報社、電視臺等建於江南。
據宜賓市委宣傳部的人士介紹,住在南岸或北岸卻要每天到對岸去上學或工作的人甚多,每天早、中、晚三次過橋是很多人的家常便飯。事發後,爲安置學生就近入學,他們對學生過橋的情況做了一個統計,發現家住南岸而到北岸老城區上學的學生有3000多,相反方向流動的學生也有200多。
潼關戰備碼頭被啓用
橋斷次日,宜賓市政府緊急開放了北岸的綏江碼頭和大南門碼頭以及北岸的下渡口碼頭和中渡口碼頭,作爲民用碼頭,免費運送行人,同時啓用了潼關戰備碼頭作爲車輛運輸碼頭,免費運送搶險車、軍車、執行任務的公安車、政府機關公務用車、救護車和經政府批准的特殊車輛。
記者分別到所有的開放碼頭看了,除了潼關碼頭,所有的民用碼頭都非常簡陋,都在緊急建設中。
碼頭的建設,主要是修路。下行的路,上行的路,在很多碼頭是分着修的。用沙袋墊,用花磚鋪,用混凝土預製件加固,路兩邊拉上繩子,焊上鐵欄杆,塗上紅白相間的油漆。
因爲碼頭早已不是碼頭,有的碼頭已經斷了和市區街道的聯繫,比如通往中渡口碼頭的路是新開的,修成一個之字型,而從街上走到綏江碼頭,竟要通過一條僅容兩三人並行的居民住宅中的過道。
除了路,一些相關設施也在建設中。比如下渡口碼頭正在搭建一個藍色塑料大棚,一問,是爲了候船人避風避雨。
看來,修建碼頭絕非權宜之舉,這是否預示着宜賓市政府已經意識到南門大橋的修復非短期行爲?
停運11年的輪渡恢復了
11日和12日,記者跟着市民在南岸、北岸間兩度往返,總體感覺雜而不亂。所有的碼頭都有指路標誌,都矗立着“政府通告”和“渡口守則”,都有武警和警察維持秩序,維護安全。
11日下午3時許,記者在大南門碼頭乘渡船,排隊5分鐘。通過警戒線時,一名年輕的武警戰士在一五一十地清點人數,而在他旁邊,一名掛着值勤胸牌的婦女舉着一張寫明不同渡輪承載人數的單子,上面的數字顯示,渡船的承載能力多的150,少的50。
登船,船上除了駕駛員還有武警和公安,還有各單位抽調來的值勤人員。船行平穩,三五分鐘到對岸,下船時仍有武警負責扶老攜幼。
掐指算,一艘渡輪上客、開行、卸客,單程大約10分鐘。
渡口值勤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就是這麼連軸轉,兩個碼頭7艘渡輪高峯時期仍忙不過來,工作日的早、中、晚上下班時間登船,大約需要等候1小時。況且又到霧季,早上霧大看不見對岸就得停航,11日早上就停航一個多小時。
記者從有關部門得到的數字,7艘渡船的日運送量已達12萬人次。
鐵路橋如今變成人行橋
而除了渡船,宜賓市政府還緊急開放了距南門大橋1公里的金沙江鐵路橋的雙向通行,那個平時鮮有人走的鐵路橋,如今每天也承載了6萬人次的腳步雜沓。
記者也在那橋上走了一遭,和記者同行的是一個姓於的女孩,她是居於北岸、上班在南岸的一家企業的職工。
問她爲什麼不坐渡輪,她說坐渡輪要等,且碼頭的位置於她也不如走鐵橋方便。
這鐵橋,修建時就設計成既通火車又走行人的,人行道分佈於火車道兩側,兩股道用鋼架結構隔開。而且這條鐵路是宜珙鐵路支線,平時火車來往就少,原來單側開放供雙向往來行走,現在流量大了,就開了雙向。
儘管被認爲安全無虞,記者還是看到有工人在人行道和車行道的鋼架上緊急焊接鋼絲網。
我四個月前就發現了橋面裂縫
在兩岸橋頭看橋和等候輪渡的人中,不少人有自己的見地,而且忍不住想說。和同去的人說,甚至和不相識的人說。有的人捧着個茶杯子邊喝邊說,顯然是有備而來。
有一些議論是從技術角度進行的。有的說從斷面看,預製板裏的鋼筋太細了,有的說,橋垮肯定是從拱券和橋面的結合部垮,儘管這個點的吊杆最短,受力卻最大。還有的說,大概是吊杆生了鏽,和橋面的連接脫扣了。
有一位姓虞的小個子說得很起勁,一問,是一名本地的建築工人,住橋北,從4月到8月天天步行過橋到橋南幹活。走橋看路,他發現橋面有大約兩指寬的裂縫,裏面露出了鋼筋。當時他和工友擺龍門陣,說這橋不出3年就會壞,沒想到幾個月就垮了。
記者問,當時沒有覺得危險?沒有報告?虞說:我以爲要壞也就是彎下去,沒想到會斷。而且在大約5月份的時候,曾見有人拿着水平儀在橋上量,我就過去問一下這橋是否有危險,測量的人說沒得問題。
大橋維修養護部門:我們有拒絕記者採訪的自由
橋樑的設計單位和施工單位的名字,已被銘刻在南門大橋的南北兩側橋頭,問了一下,兩個都不是宜賓的單位。宜賓人說,宜賓的設計施工單位都沒有修建這類橋樑的資質。
同樣被銘刻在橋頭的,還有南門大橋的建設單位:宜賓市人民政府大橋建設指揮部。
打聽這個指揮部今何在,答覆說是修橋時的臨時機構,現在恐怕早沒了。
那麼誰來告訴我們南門大橋的歷史,包括修建時是否有監理,包括當時的設計流量和所有我們想知道的技術數據,包括南門大橋落成使用11年,有關部門是否對它進行過檢查,是否進行過維修,是否發現了它的安全隱患?
推來推去,沒有人給予負責的、準確的回答。
宜賓市路政工程處是宜賓市負責橋樑道路收費和維修養護的部門,於是連這個處的地址也成了上級單位把守的祕密。記者費了一番周折找到這個處,結果連門都沒讓進。
門衛態度很好,口氣卻很決絕,他說,“是來採訪大橋的事吧?我們決定拒絕記者採訪。”記者問,誰決定的?門衛說,我們這兒的領導。然後又解釋說,當然,新聞記者有采訪的自由,不過,我們也有拒絕採訪的自由。
於是,記者對南門大橋11年的檢修記錄無從知曉,但從另一個渠道得知,連接拱券和橋面的17對鋼繩是對橋樑安全至關重要的部件,但因爲鋼繩被套在保護套裏,11年來無從下手檢修,裏面是否有生鏽或斷裂誰都不知道。
對發展速度估計不足大橋車流量11年增加30倍
最後,記者從宜賓市委宣傳部瞭解到一些數據。
在南門大橋修好之前,橋南並沒有形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城區。
爲了結束南北兩岸靠渡船來往的歷史,同時爲南岸未來的經濟發展打基礎,南門大橋於1986年底開始修建,1990年竣工通車,工程造價1800萬元。剛通車時日車流量不過1000輛左右。
1992年5月,南岸成立經濟開發區,至今居民人數已有7萬餘,很多單位也建在或遷至南岸,南北兩岸的過橋車流量在11年裏急劇增長,至今每日過橋車流量已達3萬輛左右。
30倍的車流增長量對於一座橋來說是一個驚人的數據,記者問有關人士,設計時考慮到這一點否?回答是,設計總要考慮未來發展的,但恐怕不會想到有這麼快的發展速度,況且,修橋時地方財力有限……
記者問:是否可以認爲,不管有沒有其他原因,長期超負荷運行是南門大橋垮塌的原因之一?這橋沒在車流密集的時候垮,而在一個寂靜的凌晨突然垮了,是否是一種積勞成疾的結果?
有關人士說,個人看法:車是流動的,不存在超負荷問題,關鍵看大橋的設計使用年限是多少。
難道投入使用11年的南門大橋就到了設計的壽終正寢的年齡?有關人士又說,如果是設計或建設中的問題,就和宜賓無關。
垮橋事件有前車 一陣風曾吹倒在建橋
很多人在評論南門大橋的垮塌時用了“豆腐渣”這個詞,他們因此聯想到該市修建岷江二橋的過程中出現兩次垮塌的事,說那次事故後來也不了了之,沒有人告訴市民們事故的真正原因以及責任人得到了什麼處理,只是聽說橋是被風吹垮的。市民們撇着嘴說:想想,一陣普通的風都能把橋吹垮,南門大橋垮得也不稀奇了。
記者以爲橋被風吹垮了多少有些演繹的成分在裏面,到有關部門一問,倒是確有其事。據說是吊索拉着拱券安裝,風一吹,繩索一晃,就拉倒了一個拱,後來,又一個拱也受影響倒了。
記者問,這事後來沒給公衆一個公開解釋嗎?得到的回答是:那是建橋過程中發生的事,設計和施工單位都不是宜賓的單位。工程甲方雖然是宜賓市政府,但橋還沒建成交付給甲方。橋垮了再重修,損失由承建單位承擔,和宜賓市無關,政府也不好管。
儘管一些部門一直在迴避記者,記者卻也知道宜賓市的有關部門絕非不瞭解南門大橋的疲勞程度和不堪重負的現狀。在南門大橋上游修建的中壩金沙江大橋已於去年開工。這座預計3年通車的斜拉橋顯然是爲緩解南門大橋的壓力而建。
記者在施工現場的迎門標語中看到“創精品工程”的字眼,而這座由橋南向橋北修建的宜賓第二座金沙江大橋已經立起了一個V型橋墩,橋墩上的鋼筋叢里人影幢幢,焊花四濺。記者問下面的工人,有監理嗎?工人們說,當然有。
光是渡橋費每天要補貼12萬元
一場突然降臨的事故給宜賓市民帶來了很多不便,卻也給一些企業和個人提供了商機。在各渡口碼頭,出現了很多“某某企業提醒您注意安全”一類的標語橫幅,一家婚慶公司甚至打出了“斷橋期間幫你策劃婚禮”的廣告。摩托車和出租車也雲集於各渡口碼頭,生意頗佳,還有人拄着扁擔等着替過渡人挑擔。
隨橋斷而斷的能源和通訊都在事發後幾個小時內得以恢復,目前宜賓人心安定,一切井然。一場突發事故使宜賓的快速反應能力得到考驗,老百姓對政府所做的善後是滿意的。尤其躺在病牀上的幾位傷員特別感謝政府,感謝警方和醫院。
同時,記者在南岸一家單位的通告欄裏看到了這樣的內容:上午上班時間延後至10點,家住北岸的職工中午請在單位用餐。
宜賓市教育管理部門也發了通知,需要過橋上學的中小學生,可暫在居住地所在區的學校借讀。
除了交通,斷橋事件對宜賓百姓工作和生活的影響點點滴滴,潛移默化。整個宜賓原來的運轉節奏都被打亂了。
一位出租車司機給記者算賬,說過去乘輪渡每人1元錢,現在不要錢,每天12萬人乘輪渡,政府就要補貼12萬元,這回宜賓政府虧大了。
而另一位老者看着斷橋忿忿地說,修這橋,等於每個宜賓市民掏了10塊錢。爲什麼這麼說,政府拿什麼修橋?還不是用納稅人的錢。然後這位先生又說,有形的損失可以統計出來,無形的損失是統計不出來的。
我們對這橋的事情還是知道得太少了
交通部的專家已在現場觀察取樣後返回北京,事故原因尚在分析中。
斷橋修復的前期準備工作一直在進行中。宜賓市交通局的人士說,吊杆鋼繩外面套的鋼管給觀察鋼繩狀況造成了很大困難,修理的方案還要等事故原因查清後做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橋上停滯的卡車救下來,那輛卡車對斷橋殘體的威脅太大了。下一步,如果這橋能夠修復而不是重建,所有的吊杆都要重換。
記者在現場看到,一輛吊車成了連接斷橋的交通工具,工人們站在鐵籠裏被吊車送往懸橋,作業後再運回來。而考慮到以後大量作業將在拱券上進行,工人們不止一次地爬上拱券進行測量,準備安裝必要的作業保障設施。
宜賓的百姓沒能親眼看見這橋斷裂,但準備親眼看着這橋修復或者重建。問他們是否想到這橋有隱患,會斷裂,他們說,哪個會想到嘛,這是政府修的橋呀。問他們對修復的橋是否會信任,他們說,心理上可能會有些負擔,關鍵是我們對很多東西知道得太少了。(鄭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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