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自述
我14歲那年,16歲的小姐姐因感情糾紛服毒自盡。母親因承受不住這個事實,也撒手隨小姐姐去了。3個月後的一個深夜,父親突然離家出走。就這樣,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我失去了3位親人,只有唯一的大姐姐與我相依為命。
不久,大姐姐遠嫁他鄉,剛讀初一的我因無錢交學費只好輟學。爾後,邊打工邊流浪,先後到過全國10多個省市,由於文化水平不高,又沒有專業技術,其間我吃遍了人間的苦難。最後來到深圳『做鴨』。
11月22日晚11時許,本報報料熱線突然響起。一個男子低沈的聲音傳進記者耳朵:『我要死了,我要回老家,死也要死在母親的身邊。』
『你是誰,我們能幫你做些什麼?』
『我給你們報料,希望能馬上拿到報料費,買一張火車票回家,醫生說,我活不了一個月。』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曾經做過鴨子(男妓),來深圳後為兩個女人自殺過,現在我的傷口還在流血。』電話裡的聲音越來越弱:『你們可以拍照,反正我活不了多久了。』
『你老家在哪,需要多少車費錢?』
『老家在湖北,100多塊錢就夠了。我希望今晚就拿到錢,傷口痛得很厲害,我現在在西湖賓館門口,你趕快過來見我吧,說不定今晚我就死了。』
記者聽男子說得如此嚴重,便如約與其會面。
該男子身高1米72左右,約20來歲,面色蒼白,毫無血色,雙手緊緊捂住腹部,表情極為痛苦。『你們趕快准備記錄吧,我一個多星期都沒吃飯,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男子開門見山地說。在後面的談話中記者不忘把他的話記錄下來。
『做鴨』半年深感羞恥
我叫高纔林,今年22歲,是湖北嘉魚縣人。今年6月份來深圳的,當時來深圳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做『鴨子』,掙大錢,過富裕的生活。之所以選擇深圳,主要是去年在成都夜總會工作時,聽一些大老板說,深圳鄰近香港,有很多香港富婆物質生活優越,但精神生活很空虛,常常到深圳找一些年輕男子玩樂。她們每次出手都很闊綽,至少在三五千元左右。
來深圳後,我便整日進出一些高檔次的夜場。果然,沒過多久,我就釣到一條『魚』。雖然對方已是做我阿姨的年齡,滿身贅肉,但想到一夜我就可以賺到普通打工者半年的薪水,我仍然強裝歡顏,為其提供了質量較高的特殊服務。可能那位富婆見我是第一次乾那種事,分手時很爽快地摔下8000元港幣。這是我有生以來、也是做『鴨』以來掙的最多的一筆錢。
有了第一次,以後再做那種事情就全然放棄了人格和尊嚴,我幾乎每天夜裡都在夜場上奔波到凌晨三四點鍾,甚至到了天明。或許是對自己所做的事感到羞恥(一個男人靠女人吃飯),有時我也想過從良,想找一個愛人安定下來共度餘生。於是,我就到公寓下的發廊裡找小姐按摩、聊天,尋求精神上的慰藉。
咽下兩次失意『畸愛』
大概是在8月底,我認識了我一生最中意的女孩——阿梅。我記得很清楚,阿梅說她是福建人,家裡很窮,來深圳賣淫是被當地的黑幫控制纔不得不做的,說到傷心處,阿梅還嗚嗚地哭出了聲音。或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我當時深深地覺得阿梅是一個非常善良、溫柔的女孩子,她正是我所要尋找的愛人。那天晚上,我給她留下了300元,這對於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我先後為阿梅買了手機、項鏈等物品,並帶她到處玩耍,不到兩個月,我花在阿梅身上的錢已有三四萬元之多。然而,我的付出並未換來阿梅的真心。國慶節前的一天晚上,阿梅突然不辭而別,據其老板娘說,阿梅是回老家去了,但當我按照阿梅說給我的聯系方式與其聯系時,纔發現阿梅以前所說的話全是假的。當時我萬念俱灰,一種被人愚弄、欺騙的感覺頓時填滿胸腔。時逢國慶節,我去了北京,想給自己郁悶的心情放個假。不料,在天安門附近的一個隧道裡,我身上的財物全被洗劫一空。
雖然我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但還是抹不去對愛情的渴望。這時,我忽然想起了在某桑拿中心做部長的阿媛。雖然,我跟阿媛認識的時間不足一月,但她不愛錢財的品格,非常令人尊敬。在阿梅走後的日子裡,我一度將阿媛當成了我最親愛的人,盡管我對阿媛一往情深,但阿媛始終不為所動,一直不肯接受我。我飽受傷害的心又增添新的傷疤。
因為我長期不願做『單』,加上開銷又很大,到10月底,我所賺的7萬餘元已經所剩無幾。為了省錢,我搬出了每月租2600多元的公寓,住進了10元店。
經過一段時期的艱難追求,我花去了大量的心血和金錢,我所能想到的辦法全試過,到最後,剩下的只有希望在支橕,但阿媛仍不願接納我的一片真情,女人吶,難道你的心是鐵鑄成的嗎?阿媛,你的冷漠是我今生的痛;阿梅,你的欺騙更讓我失去了生的渴望!
自殺三次難洗悔恨
11月11日晚,我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我將身上所有的證件扔掉(主要是為了不讓我的大姐姐知道我自殺後難過)後,吞服下200粒安定片,誰料,上帝並不喜歡我。3天後的一個晚上,我點燃一支香煙後,在深圳某報大廈前,將一把鋒利的水果刀猛刺進自己的腹部。選擇在那裡自殺,主要是想通過新聞媒體向我的愛人——阿梅和阿媛表達我對她們的愛意。但上帝又一次戲弄了我,被人及時發現送院後,我還是沒死成。只是小腹上,留下了一道十三四厘米長的刀疤,被醫生縫了近20針。然而,社會上的好心人的開導和勸說並未阻止我第三次的自殺行為。
11月18日,我在阿媛所工作的桑拿中心對面,再次將一把長柄水果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同前兩次一樣仍未死掉,但據醫生講,目前我的腸子多處破損,並且因沒錢治療,內外傷口已發炎、化膿,最多能活一個月的時間。這就是為什麼我這麼強烈地要求你們盡快采訪我的原因。我想通過你們的報紙,奉勸那些妄圖不勞而獲、一夜暴富的年輕人千萬不要學走我的路,否則必將悔恨終生,永遠得不到心靈的寬恕。
記者調查
當記者聽完高纔林長達4小時的艱難敘說後,根據他的要求將報料費當場發放給他,並提出為其代買回家的火車票及安排晚上的住宿事宜,但遭謝絕。無奈之下,記者只好反復囑托他如果買上火車票或上車前給記者來個電話,隨後眼看著他消失在已近黎明的夜色裡。
送別高纔林,記者即按其所說的地址找到了阿梅和阿媛所在的發廊和桑拿中心。同伴纔林講的一樣,發廊老板娘稱,阿梅確實在她那裡工作過,但自回家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至於高纔林與阿梅究竟是怎樣一種關系,老板娘則稱自己不知情。而阿媛所在單位的同伴卻告訴記者,確有一個青年男子經常要找阿媛,但阿媛始終對其不『感冒』,後來那男子又來單位對面自殺過,到底死沒死就不知道了。阿媛的同事還告訴記者,『18日晚,那男子來找阿媛不成自殺後,老板對阿媛大為光火,並當即辭退了她。阿媛走的時候,哭得很傷心,我們也都捨不得她。』
11月23日下午,記者終於等到了高纔林打來的電話。電話裡,高纔林的聲音比以前更加虛弱了,他告訴記者『火車票沒買著,要等明天纔行,到時候一定回給你們來個電話。』但截止發稿時,記者仍未得到有關高纔林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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