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念一:土耳其政府及總理會如何應對
懸念二:針孔攝像機能否成爲反腐利器
懸念三:新聞暗訪的邊界到底應在哪裏
土耳其當地時間12月6日,一強檔新聞節目以暗訪形式向全國民衆現場直播了政府高官索賄的全過程。對此土耳其民衆怒不可遏,土耳其總理尷尬萬分,因爲埃傑維特總理在宣誓就職演說中誓將政府反腐倡廉當成施政頭號目標,這一事件使埃傑維特政府的形象大受影響。這起令土耳其全國震驚的腐敗醜聞再度顯示了新聞媒體針孔攝像機在世界各國反腐敗中的威力。當然,不知這種現象對於國際打擊政府腐敗運動來說是好還是壞。
記者:扮商人向政府高官行賄
當地時間12月6日晚電視臺黃金新聞時段,成百上千萬的土耳其人習慣性地端坐在自家的電視機前,收看私營的“Show TV”電視臺的強檔晚間新聞節目《交火》。
《交火》屬於那種現場感極強,時效特快,最重要的是敢於曝光社會陰暗面的節目,許多批評社會不良風氣的節目均是該臺記者以暗訪的形式錄製的,看了後往往讓觀衆直呼“痛快”,讓惡人慘叫“完了”!
6日晚上在《交火》節目中顯身的絕對稱得上是兩條“大魚”:畫面上,土耳其現任總理辦公室主任傑瓦特·考班和土耳其議會政府公務員內夫扎特·杜拉安正呆在“大商人”塔納爾·德雷克倫的豪華辦公室裏激烈地爭論着什麼。不過,考班和杜拉安爭論的可不是國事,當然,他們倆也沒有料到端坐在對面的德雷克倫也不是什麼真正的“大商人”,他的真實身份是“Show TV”的暗訪記者。
不過,此時還是“大商人”身份的德雷克倫正在跟兩位政府高官做“交易”:他想弄到一筆數目驚人的政府資金開發一處旅遊勝地,並且還想在風景如畫的地中海之濱租一塊土耳其政府的國有土地。這兩項要求要實現的話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之前已經跟德雷克倫這個“大商人”打了近5個月交道,並且深爲德雷克倫出手大方的“大款”風範所折服的兩位政府官員還是裝腔作勢了一番,向“大款”德雷克倫大倒辦成這兩件事如何如何不容易的苦水。然而,當德雷克倫表示了“定有豐厚回報”的意思之後,考班和杜拉安交換了一下眼色,立即轉變口氣說:“當然了,也不完全是沒有辦法的嘛!”當德雷克倫遞過來相當於330美元的賄金,而兩位政府官員毫不客氣地裝進了口袋之後,考班頓時眉飛色舞了起來,拍着胸脯向德雷克倫保證說:“這就沒問題了!”不過,事成之後他得獲得14萬美元的回扣!爲了讓德雷克倫放心,考班還誇口說,放心好了,他以前就幹過同樣的交易!杜拉安的職位比考班低,所以他的胃口比考班小一點,也就一半吧——7萬美元!然而,這些數字在最低月工資不超過100美元的土耳其來說絕對是天文數額了。兩位高官索賄的全過程就這樣真真實實地展現在土耳其千萬電視觀衆的面前。緊接着,電視畫面就轉換成:便衣警察給兩位高官戴上了手銬!“Show TV”接下來的畫外音:這是土耳其人民和電視臺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電臺:爲直播特製豪華商用辦公室
《交火》節目製作人隨後透露說,爲了配合這次暗訪策劃,電視臺在好幾個月前就將一間製作室裝飾成一間豪華的商用辦公室,再讓記者扮大款,然後和兩名高官接觸了數月,並且確信這兩位高官肯定會收錢。兩位高官果真毫不客氣地收了錢。
總理:曾誓言懲治腐敗顏面大失
高官索賄現場直播震驚了土耳其上下。不過,土耳其全國最爲震驚的要數土耳其現任總理比倫特·埃傑維特了。
比倫特·埃傑維特在《民族報》復刊後,爲該報政治評論專欄作家、編輯部主任,在埃傑維特當記者期間,筆下批評的最多的就是政府的腐敗和其他醜惡的社會現象,甚至發誓說,要是他有一天當上總理的話,那麼一定會將政府反腐敗視爲第一任務。這種機會很快就來了,1953年,埃傑維特開始走上政壇,他加入了共和人民黨,並且很快任該黨青年組織中負責人,然後是政府勞工部長,1974年1月~11月任共和人民黨和救國黨兩黨聯合政府的總理。1977年6月5日大選獲勝,21日受命組閣任總理,試圖一黨執政失敗,於7月3日辭職。1978年1月組成共和人民黨、共和信任黨和民主黨的三黨聯合政府總理,後又數度出任總理直至現在。在他任職期間,政府反腐敗始終是他的誓言和政府工作重點,在他的《這種制度必須改革》政治演講中更是痛批官員腐敗現象。
埃傑維特此次再任總理之時,正值土耳其遭遇金融風暴,兩位前內閣部長曾被指控腐敗,政府威信深受影響,爲了擺脫困境,埃傑維特決定整頓金融秩序,並且發誓將反腐敗成功作爲土耳其加入歐盟的一個重要條件,其中最重要的措施就是調查全國金融腐敗而採取的“颶風行動”。這次行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土耳其政府在對愛琴海等8家銀行進行專案調查後,又宣佈對埃提銀行和資本銀行實行接管。這10家銀行被侵吞、貪污和轉移的資金高達15億美元。對此,公衆紛紛要求政府下決心一查到底。目前,愛琴海銀行盜竊案的審理取得了突破。該行前行長德米雷爾及其多名經理被逮捕。他們被指控通過掛名公司和在塞浦路斯和維爾京羣島的海外分行編織的複雜網絡,把大筆資金盜走。土耳其安卡拉國家安全法庭又宣佈,土耳其一家大廣告公司老闆凱奇利和部分董事會成員因涉嫌愛琴海銀行盜竊案被逮捕。同一天,前國務部長兼中央銀行行長薩拉喬盧也因捲入愛琴海銀行案被剝奪出國權利。他是在伊斯坦布爾阿塔圖爾克機場貴賓室等候前往倫敦的班機時,被警方沒收護照的。同時,土警方對上述10家銀行的個案調查也在分別加緊進行。據報道,土耳其絮梅爾銀行被拘留的人員目前已增至22人。埃傑維特的反腐敗似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然而,就在這一關鍵的時刻,特別是在失業率高居不下的時刻,總理身邊的官員公然索賄,並且在全國電視直播,其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尷尬萬分的埃傑維特一方面爲政府的反腐敗努力辯護,一方面對自己身邊的人如此做法感到“非常傷心”。
祕魯:一盤錄像帶曾讓政局大洗盤
與土耳其兩位高官一樣引人矚目的是土耳其電視臺採訪的這種暗訪政府官員腐敗的形式。實際上,從去年以來,國際社會發生過多起類似的事件使針孔攝影機和日益發展的私人電視頻道似乎成爲反腐敗的好手段。
2000年,祕魯總統藤森要“爲國家工作”到2005年,但是被現代科技、現代媒體武裝起來的祕魯人絕對難以容忍一個大搞金錢政治的總統。而藤森也許是更多地考慮到美國堅決反對他及軍方的離心傾向這兩個重要因素,纔不得不承諾將在幾個月內交出權柄。事態果然朝着托萊多的預言發展。9月14日,一盤以總統親信、政府情報首腦蒙特西諾斯爲主角的錄像帶被公之於衆。錄像顯示,蒙把錢交給反對派議員科裏,作爲他倒戈支持藤森的酬金。科裏在一份文件上籤了字,按了手印,然後蒙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據說裏面是1.5萬美元)交給了科裏。錄像帶在私人電視臺反覆播出後舉國震怒,祕魯政局也大洗牌。
印度:錄像帶揭露60億元交易黑幕
2001年3月13日一個名叫“泰赫爾卡”的印度網站出人意料地曝光了一盤祕密拍攝長達4個小時的錄像帶,在印度政壇立即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該錄像帶清晰地記錄了印度最大的執政黨——印度人民黨現任主席拉克斯曼、印度人民黨的盟友——平等黨主席賈婭·賈伊特麗和幾個印度軍方高級將領和國防部官員在一筆約60億印度盧比的軍火交易中私下接受軍火商賄賂的場面。
該錄像帶一公佈,有如油鍋濺水,印度舉國上下立刻沸騰起來。應反對黨的緊急要求,印度議會要求政府立即對此作出解釋。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瓦傑帕伊政府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曝光後幾個小時,當事人拉克斯曼迅速作出表態,承認他的確是從別人那裏收過錢,但該人只是以一名普通商人身份出現,而且他當時是在爲黨務基金籌款。他認爲,這是一場政治陰謀,是有人企圖以此作爲工具,損害印度人民黨、印度政府和他本人的名譽。另一主要當事人賈婭·賈伊特麗沒有向外界發表講話。
但反對黨根本無法接受拉克斯曼的上述解釋。印度國大黨和其他主要的反對黨3月13日要求印度現任政府立即辭職。印度國大黨稱,這一醜聞表明政府的高級官員出賣了整個國家,是在拿國家安全中飽私囊,如果政府無法拿出有力證據來反駁錄像帶所揭露的情況,那麼政府將喪失存在下去的道義基礎。印度共產黨(馬列)政治局也發表聲明要求政府辭職,稱國家不能容忍任何企圖掩蓋這樁醜聞的行爲。
曝光該錄像帶的這家網站去年也曾以偷拍的形式揭露了印度板球比賽的醜聞,爲此一舉成名。據該網站稱,目前它已接到不少恐嚇電話。
據當地媒體報道,經有關專家鑑定,該錄像帶確爲真實記錄,不僅詳細拍下了拉克斯曼將收受的10萬盧比現金放進抽屜和平等黨主席賈婭·賈伊特麗在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的家裏接受20萬盧比賄款的醜態,而且還記錄下了一批高級官員對此交易的種種許諾,可謂“鐵證如山”。
面對反對黨和媒體的巨大壓力,拉克斯曼3月13日晚在與總理瓦傑帕伊會晤後,宣佈辭去印度人民黨主席職務。同時他還向瓦傑帕伊表示願意接受進一步調查。13日,印度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因與此案牽連也提出辭呈,但被內閣拒絕。目前印度政府緊急開會,開始全面調查醜聞事件中涉及的所有軍政官員。14日,印國防部一名少將及其他3名有關官員已被撤職,另有3名軍官被陸軍總部傳訊。該醜聞嚴重損害了印度人民黨以及瓦傑帕伊政府標榜的“廉潔公正”形象,而早已對多項治國措施不滿的反對黨無疑將會向現政府施加更大的壓力,國防部長費爾南德斯被迫辭職。
媒體:新聞暗訪的邊界到底在哪裏
日本的高官也因媒體的針孔落馬。日本週刊雜誌《FOCUS》刊登內閣官房長官中川秀直與右翼人士餐敘的照片,此外還有兩張他與某女子在中川位於廣島縣家中的臥室及門口拍攝的照片。中川一直到辭職也不知道被拉下馬的正是針孔攝像機。
當然,對新聞媒體這種特殊反腐敗形式,法學界專家不敢苟同,實際上,所有的新聞暗訪都還存在爭議。新聞暗訪的邊界到底在哪裏也莫衷一是,針孔攝像機反腐敗也不例外。文/徐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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