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提示:今年4月18日深夜,湖北省體彩中心。章國新趁現場窗戶未關嚴實之機,翻窗入室,進入省體彩中心搖獎大廳,用螺帽、膠水製作了8個“假球”,混入搖獎綵球之中。並於20日購買了5注與其“製作”的假球號碼相一致的體育彩票。
4月20日晚8時,第01031期體彩在搖獎過程中,現場工作人員及彩民發現綵球異常,宣佈搖獎結果作廢,並重新啓用備用綵球,搖出了公正的獎號。
5月17日,章國新被抓獲歸案。
這就是震驚全國的4·20體育彩票假球案。
12月6日上午,武漢武昌區法院大法庭開庭,審理震驚全國的4·20體育彩票假球案。9時30分,這起驚天大案的主角——章國新,在法警的押送下出場。
公訴人首先宣讀《起訴書》,被告人章國新被控“破壞生產經營罪”,依法應追究刑事責任。
爲何指控章國新犯破壞生產經營罪?公訴人在法庭上表明觀點,此案如何定性,社會各界爭議很大,但有一點形成了共識,即被告人章國新的行爲具有社會危害性,是犯罪。章國新制造假球企圖中500萬元大獎,符合破壞生產經營罪的構成要件。該罪名在刑法條文上是採取列舉式與概括式相結合的立法方式,適用這一罪名,是在法在理的。接下來,由章國新本人進行陳述。
第一焦點:“做假球是爲了檢驗體彩是否公正”
對公訴機關查明的事實,章國新沒有異議。他詳細談及其做假球的動機。“我是足球愛好者,買體彩一是爲獲獎,二是爲支持體育做點貢獻。但幾次到體彩開獎大廳發現漏洞不少,中途上廁所時,我發現通過窗外的暖氣管翻窗進入開獎大廳很容易;綵球原來是經彩民認定後放進搖獎器,後來也不認定了,直接放進去,先是一個一個放,後來是整個按順序排列放;保險箱上的封條可以反覆使用。”於是,他對其“公正”、“公開”“產生了懷疑”。
章國新特別申明,他做假球是爲了檢驗體彩是否公正準確!
第二焦點:律師說,章國新無罪
律師辯護的環節到了。天至律師事務所的劉天兵律師一開腔,就語驚四座:“被告人章國新無罪!公訴機關指控的罪名不能成立。”劉天兵律師舉出以下理由:破壞生產經營罪,是指由於泄憤報復或其他個人目的,毀壞機器設備,殘害耕畜或者以其他方法破壞生產經營的行爲。從主觀方面看,被告人的行爲目的係爲了證實體彩真假和中得500萬元大獎,而非由於泄憤報復或者其他個人目的。從客體上看,被告人的行爲侵犯的對象是綵球,犯罪客體是國家對彩票市場的管理秩序,而非新《刑法》第276條所指“生產經營”活動。因爲體彩發行單位不屬於盈利性企事業單位,所以體彩發行既不是生產行爲,也不是經營行爲。
爲闡明章國新“無罪”,辯護人還有以下觀點:
——破壞體彩市場管理秩序構成什麼罪?新刑法無明文規定。認定被告人的行爲構成破壞生產經營罪,適用了已被1997年新刑法廢止的“有罪推定”制度,違背了新刑法的“罪刑法定”(法無明文規定不爲罪,法無明文規定不處罪)這一基本原則。
——以“被告人的行爲造成極爲惡劣的社會影響”爲由,迫於輿論壓力而爲章國新“歸罪”的做法,於法不容。判決被告人是否構成犯罪,只能以事實爲依據、以法律爲準繩,而不能以某人、某集團的意志爲轉移。我們不應低估廣大彩民的覺悟。
——體彩聲譽受損、銷售量下降另有原因:管理方面的漏洞和公證人員不負責任的態度,且在球被改制後未被及時發現,讓廣大彩民驚悉體彩管理中竟存在這樣的疏漏。
——以上諸多因素使得體彩一度失去公衆信任。
辯護人最後籲請審判人員“鼓足勇氣”,判決本案被告人無罪。
公訴方則針鋒相對:“被告人章國新的行爲具有社會危害性,是犯罪,應當受到刑法處罰。《刑法》沒有直接規定關於彩票的犯罪行爲,但並不意味着這種行爲就一概不是犯罪,還要看他和《刑法》裏面所規定的哪一個犯罪比較靠近,符合這個罪的構成要件。”
第三焦點:中國刑法遭遇“章國新尷尬”
法庭經過3個多小時的庭審調查、舉證和辯論,基本查清了此案事實。審判長最後宣佈:合議庭將充分考慮公訴人、辯護人的意見及被告人自己的辯解,經合議後擇期宣判。
庭審結束了,但爭論不會停止。
我國彩票發行時間不長,在彩票發行過程中的犯罪現象前所未有。這起國內首例體育彩票案在全國引起轟動的同時,也引起了法律界人士關於此案罪、責、刑問題的爭議。章國新有罪?無罪?何罪?專家學者們辯論起來———
1、章國新的行爲是不是犯罪?
有人認爲,以中大獎爲目的,破壞體彩經營秩序的行爲構成什麼罪,我國新《刑法》尚無明文規定,根據“法無明文禁止不爲過”及“罪刑法定”的法律基本原則,此案應定性爲“醜聞”———涉案彩民大膽作弊,只違法並不犯罪。
2、如果是犯罪,犯了什麼罪?
4·20體彩案如果構成犯罪,構成什麼罪?有的說是詐騙罪,有的說是盜竊罪,有的說是故意毀壞財物罪,還有的說是破壞生產經營罪。
趙俊新(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副教授):本案被告不構成詐騙罪,該行爲客觀上以做假球破壞了體彩經營活動的正常開展,主觀方面具有泄憤報復的目的,同時還有謀取非法利益的目的,符合破壞生產經營罪的特徵。
徐家力(北京市律師協會副會長):犯罪嫌疑人的這種行爲屬於破壞市場經濟秩序行爲。詐騙罪是以編造、隱瞞事實真相爲手段,詐騙人往往有控制真相的能力。但章國新並不能夠使被他破壞的綵球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使。
龐標(天津市長纓律師事務所所長):這是一起詐騙未遂案,不應屬於破壞正常的生產、經營秩序行爲。犯罪嫌疑人並不想破壞正常秩序,不想破壞彩票搖獎的過程。恰恰相反,他希望通過自己設計的祕密手段,來讓搖獎按照自己的意願順利行使,以騙取大獎500萬元。這屬於詐騙未遂,量刑大概在2年左右。
庭審“妙語”錄
章國新:“我做假球是爲了證實體彩的真僞,看能不能與我買的球對上。主要目的不是爲了中大獎,否則我也不會只花10塊錢買。”“如果我買的號不能中獎,說明體彩還是真實可信的,我會把這一證實告訴彩民朋友,還具有公益效應。”
辯護人:“如果搖獎廳的窗戶關好了,被告人能那麼輕易地翻窗入室,而不被發現嗎?如果密碼箱上了鎖,或者封條無法重複使用,或者開箱時認真檢查一下不乾膠封條,密碼箱被人盜開過會不被發現嗎?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只要其中的一個如果成立,被告人就不會動邪念走上邪路;只要一個如果成立,假球就會被及時發現。”“窗子不關好,球不管好,工作人員、公證人員的作風不好,體彩遲早會出亂子!出亂子是必然的事,4·20體彩案的發生,只是這種必然中的一次偶然。章國新不作案,遲早也會有李國新、王國新作案。4·20體彩案的發生,從一定意義上講,並不是一件壞事,而是一件好事。”
“4·20體彩案”回放
章國新,男,45歲。家住武漢武昌區中華路12號,原系長江航運集團房地產公司管道工,1998年離崗,現無業。章國新因購房欠債經濟拮据等原因,突發奇想,決定騙取500萬元體彩大獎。自今年3月以來,章國新多次到湖北省體彩中心踩點,翻窗潛入體彩中心“研究”中獎“祕密”。4月18日深夜,章國新趁現場窗戶未關嚴實之機,翻窗入室,進入省體彩中心搖獎大廳,用螺帽、膠水製作了8個“假球”,混入搖獎綵球之中。並於20日購買了5注與其“製作”的假球號碼相一致的體育彩票。
4月20日晚8時,第01031期體彩在搖獎過程中,現場工作人員及彩民發現綵球異常,宣佈搖獎結果作廢,並重新啓用備用綵球,搖出了公正的獎號。
5月17日,章國新被抓獲歸案,民警從其家中搜出體育彩票中心被盜的密碼箱以及製作假球的有關作案工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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