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日上午8時30分,北京鐵路大廈。由國家計委主持的部分鐵路旅客列車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方案聽證會在這裏舉行。就如何完善政府指導價、春節等節日期間鐵路票價是否應該上浮、如何看待價格聽證會等關鍵問題,鐵道部、經營者、消費者代表、專家學者代表、人大政協代表充分發表了意見,場外羣衆、廣大網民也各抒己見
焦點一春運等節日期間票價該不該上浮,上浮的幅度應該多少?
鐵道部鐵路局局長鬍亞東在30分鐘的方案陳述中,通過錄像、圖表等手段,證實了鐵路票價上下浮動的必要。他說,調價方案主要在春運、暑運、五一、十一等節日的客運高峯期實行。預計今年春運期間票價浮動列車佔列車總量的12.8%,票價上浮幅度最高不超過30%,硬座票價上浮不超過15%。
鐵道部官員曹鍾雄解釋了春節票價上浮的兩條理由:長途希望能夠均衡,就是不要集中在某一天或者某幾天客流形成特別的高峯;短途希望能夠向其它交通工具分流,不要全集中在鐵路上。
全國人大代表吳樹青認爲:原則上同意鐵道部關於對部分列車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的方案,但應該考慮我國還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特別是相當的低收入羣體的生活還很困難;要考慮我國人口衆多,流動人口大量增加,運輸能力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還不可能滿足羣衆的需要。不能過分強調價格對旅客消費行爲的引導作用和供給的調節作用。
鐵道部的材料也承認,價格上浮太小達不到目的,難以起到真正的作用。而把價格提高到實現運輸能力和旅客有效需求的基本能力,現在還不具備這樣的社會條件。春節是中國人民的傳統節日,農民到城市打工一般都希望春節回家團圓。實行政府價也涉及減輕農民的負擔問題,要服從這個大局。要區分不同的出行目的和不同的經濟承受能力,實行不同的價格浮動方案。
知識分子代表、湖北孝感職業技術學院教師吳茂堂認爲,火車票價適當上浮,消費者是可以接受的。但現在列車環境離消費者的基本要求還有一定的距離,一般來說,進京的列車多數條件還可以,其它方面的客車應該說條件都比較差,這些列車的票價浮動問題值得思考。在部分鐵路旅客運輸環節尚未得到基本改善以前,鐵路票價不宜實施政府指導價,無論是春運還是暑運,他不贊同票價上浮。春節是團聚的日子,如果通過價格分流,只能挫傷消費者的感情,從根本上是達不到目的的。
廣東佛山照明電器有限公司肖小松說,對鐵道部這次申請的上浮做法廣大老百姓是支持和理解的,但是對客運企業內部管理不善,監督部門執法不嚴所引起的一些亂收費行爲很不滿。方案中說硬座上升20%,其它不超過30%,消費者認爲上浮幅度太高,上浮比例分配不公平。這種行爲有損廣大消費者的利益。春運期間、五一、十一客流量增加20%,硬座票價堅決不能上浮,其它席位可以根據服務檔次成正比上漲。春運期間的旅客主要是民工,硬座主要是民工坐的,如果硬座票價上浮,對囊中羞澀的民工來說是雪上加霜。站票沒有位置,而且一站就是幾十個小時,更談不到服務。硬座票價上浮15%到30%,消費者覺得此種行爲不合乎道義。消費者一致認爲,硬座票價不應該上浮,且上浮幅度分配不合理。昨天他和一些代表到北京西站進行了調查,一些乘客覺得削峯填谷不能起到作用,不管票價上不上漲他們也要回家。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衛國認爲:以價格槓桿來調節出行時間和交通方式,這是所謂的削峯填谷,是價格調整的主要理由,他認爲這個理由不成立。有兩個因素需要考慮:第一,在鐵路運輸高峯時間,有相當一部分的旅客在出行時間上是沒有辦法選擇的。比如學生、在職職工、民工,不到放假的時間,他們不可能出行。另外有相當一部分旅客,除了乘坐火車,沒有其他的選擇。第二,如果存在削峯填谷的需要,高峯加價也不是惟一的選擇,爲什麼不考慮在低谷期降價,或者在低谷期降價和高峯期加價相結合呢?第三,運用價格槓桿來調整市場需求的理由也是值得考慮的。在鐵路運力緊張的情況下,通過提高價格的方法來減少一部分旅客,來設置一種所謂的價格壁壘,阻止老百姓出行,這種做法似乎不妥,親人要團聚,放假的學生要回家,這是人之常情,你不能說提高價格不讓人家回家,這也不符合國家擴大內需拉動經濟的國民經濟的總體需要。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陳淮認爲,同意在供求緊張過程中用價格槓桿調整這種關係。他認爲價格是市場經濟的必然選擇。但目前這個方案的設計是不成功的,漲20%到30%沒有明顯反映席別之間的差距和不同收入人羣對價格變動的敏感程度以及他們面臨的實際的情況。
焦點二如何完善政府指導定價機制,如何看待聽證會的作用?
多數代表對鐵路票價實行政府指導下的定價機制表示贊同,但對由鐵道部作爲申請人提出方案意見有分歧。
民航總局財務司副處長鄧戩認爲,他原則同意部分旅客列車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對此有三點說明和兩點建議。首先,實行政府指導價無外乎是更加有利於國民經濟的發展,有利於按照市場經濟的要求,調動企業經營的積極性,還要保護廣大消費者的權益。第二,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是符合法律規定的。第三,鐵路價格改革有利於推動鐵路企業的改革,是鐵路企業改革的突破口。
專家學者代表北京工商大學樑小民教授認爲:他同意政府指導價格的方案,鐵路部門實行政府指導價是我國市場經濟改革中一個進步。在市場經濟領域,企業要有自己的定價權。競爭性的企業價格是放開的,但是對於壟斷性的企業,要在政府指導之下進行定價。作爲消費者在思想觀念上要有一個改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鐵路的服務已經不是一種公衆福利,而是一種商品,是商品就應該出價購買,而且這個價格要根據市場的供求關係,要根據市場成本,同時也要接受政府的指導。北京市民主黨派代表周舜武認爲:把實行政府指導價這個權交給鐵道部條件尚不成熟。這次聽證會的目的不是僅僅解決部分旅客列車票價提價多少的問題,而是他們自行建立旅客列車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的機制,鐵道部要在一定條件的限制下可以自行決定部分旅客列車票價的浮動問題。這牽扯到鐵道部目前是否已經具備了實行浮動價格的條件。
許多場外羣衆通過互聯網表達了他們對這次鐵路票價聽證會的關注,大多數人積極肯定了這次聽證會,稱它是在民主議政、實現經濟民主化方面邁出的可喜一步。它改變了價格由政府或經營者一家說了算,消費者只能被動接受的狀況,也避免了暗箱操作。但他們對聽證會在鐵路價格制定中到底起多大作用表示擔憂。
焦點三鐵路客運是否只是價格問題,鐵路機制如何改革?
鐵道部今天向價格聽證會提交審議的《關於鐵路部分旅客列車票價實行政府指導價方案的報告》認爲,調價方案的核心內容是通過實行政府指導價,逐步建立一種比較靈活的適應市場需求的鐵路客運價格機制。幾乎所有的經營者都贊同這樣的觀點,實行政府指導價是鐵路運輸企業運用價格槓桿調節市場供求關係,參與公平競爭的重要途徑;是引導旅行消費行爲,爲旅客創造安全、便捷和舒適旅行環境的有效手段;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轉變政府管理方式的迫切需要。之所以調價,除考慮旅客利益和社會效益、社會的穩定因素等因素外,還適當考慮運輸企業的成本補償,部分旅客列車票價實行上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運輸成本的增加和貨運收入的減少等因素。但是,鐵路客運僅僅是價格問題嗎?不少聽證代表從其他側面談到影響鐵路價格的話題,讓人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聽證,人們不只是關注價格問題。
專家嶽頌東認爲,票價調整的問題,涉及到我國鐵路改革的重大問題,當前鐵路的政企分開還沒有完全到位。例如鐵路管理局的管理體制並沒有完全使鐵路成爲企業,鐵路正由計劃經濟時期的公益性機構轉變爲市場經濟的市場主體,同時,它仍然帶有自然壟斷性,它的定價並沒有完全適應市場經濟中的各種因素。長期以來僵化的定價制度還沒有完全打破。調價可以帶來經濟效益的提高,但經濟效益的提高絕不僅僅體現爲調價,實現鐵路管理的政企分開,加強企業的內部管理,採取多元化的投資營運形式,進一步精減富餘人員,實行更加靈活的定價機制,提高服務質量,借鑑國外鐵路的先進經驗,必將會極大地提高全路的經濟效益,實現鐵路的可持續發展。
周天勇教授認爲,鐵路不應該通過漲價來實現扭虧贏利,而是要合理計算成本,用改革降低成本,改變鐵路低效益情況。
有消費者代表認爲,鐵路部門要爭取效益不能僅靠提高票價,更應從狠抓管理、壓縮成本入手。全國人大代表於祖堯認爲,春運不能算小賬,春節期間提價緩解不了鐵路運輸的供求矛盾。有人認爲,這幾年我們國家經濟已經進入到過剩經濟,這種提法是言過其實,至少在運輸部門,特別是鐵路行業仍然是一個緊缺經濟,供不應求的。客運能力和客運需求量不成比例。解決這個問題不是靠短期提價就能夠奏效的,需要國家從投資體制上、產業結構上來尋求出路。
經營者代表上海鐵路局副局長俞光耀坦言,今天這次聽證會不僅僅是價格體制改革的一個單純的經濟行爲,更是一種對管理思想的挑戰。有專家說,沒有四通八達的美國鐵路的發展,就沒有今天美國的現代化。美國鐵路對鐵路票價管理有三個階段,一是自主定價時期,那段時間,國家鐵路發展非常快。第二個階段是相對集中管制時期,第三個階段又對國家鐵路的運價開始放開,在有限的範圍內讓鐵路公司有一個自主定價權,由此鐵路又邁上了一個新的發展軌道。從這個簡單的歷史過程,我們也許可以看到,對今天的聽證會是有所啓發的。本人的觀點就是呼籲國家主管部門,結合我國經濟發展,儘快建立起市場發展的鐵路客運運價調節機制。
聽證會主持人、國家計委價格司司長李德昆在聽證會的總結中總結了聽證代表的意見:當前鐵路政企不分,市場主體地位尚不明確,把實行政府指導價的監管權交給鐵道部的條件尚不成熟,建議政府價格主管部門仍然對列車價格進行適當的監管;鐵道部作爲政府鐵路行業主管部門,應研究採取切實的措施,來促進鐵路的發展,增加運力供給,滿足消費者的需要,不要單純的採取提價的方法抑制旅客需求來緩解供求矛盾,這樣將不利於旅遊業及其他相關行業的發展;鐵路運輸企業應加強管理,努力降低成本,爲消費者提供質優價廉的服務。鐵路客運服務方面存在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比如鐵路亂收費、多收費的情況反映十分強烈,對春運期間服務質量下降意見很大,希望鐵道部應該採取切實的措施加以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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